永别了啊
孤立在高高的山脊上的你
如果从开始就是一种
错误 那么 为什么
为什么它会错得那样的美丽
亲爱的杜若,对不起……我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立交桥上车水马龙,只有我行单影只。抬起头,我看到有一架飞机腾空而起,机身在阳光下炫耀夺目。机上载着一个我曾经的女人,可是我们就要结束了,我的眼泪忍不住又要流出。
“一个大男人的,别老情啊泪啊的,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杜若在我偶尔酸的时候这样说我。其实她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如果这将是我和杜若最后的告别,我想为这个女人,放声大哭一场,以此来证明她曾经在我的心目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位置。流一滴泪,两滴泪……甚至,千滴泪,够抵得上这两年相濡以沫的感情吗?
生活啊,就这么不可理喻,难以琢磨。我轻轻抹一下眼睛,走向机场大巴。载满人的大巴,也载着我的未来,驶出机场,驶向灯火辉煌的前方。
四郎的事毫无进展,一些部门的头头脑脑都准备过年,无暇顾及。四郎沮丧地说只好到过年后再活动了。我建议他先回家去。四郎觉得无颜,说就留在北京吧,有小远陪着。我想想也罢,毕竟出这么大的事情,谁的心里都不好受。但这又能怪谁呢?我们曾经作过的孽,上帝总会在某一刻让你接受惩罚。佛经上所谓的因缘,即是此理。四郎种下坑蒙拐骗的恶因时,会想到今天的结果吗?
老谋也不打算回家,这几天买了一大堆菜放冰箱里,大有家庭妇男的架势,扬言在我回去之前要给我露一手。我说省省吧,以后留着给老婆做饭,洗衣服、拖地去。老谋说到时候就得那样啊,要不怎么叫生活呢。我哼一声不置可否。
新感觉公司所有的人都打算留在北京继续开发。其实我心知肚明,公司快没钱了。同样作为漂泊的打工者,他们跟我的想法一样,就是有一天衣锦还乡。你不能嘲笑这种观念在今天如此陈旧而迂腐,但它确实是我们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记得九六年的时候有个诗人写了一句诗:“站在不能衣锦还乡的路口四面彷徨”。当时被所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其他诗人们批评的一文不值。但现在想起来我觉得真是太他妈的经典。生活不像诗人写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它很现实。就像在今年即将过年的时候,有这样的一群人因为没钱而不想回家,就这么现实,近乎残酷。
我听他们说采购了很多饺子、面条什么的就对付着过年了。心里有点难过。他们必定要过这样的生活吗?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愿意,每个人都可以成为某个IT公司的技术中坚,做一个所谓的白领,小资,甚至是BOBO,在物质和精神上都可以不必像现在这样窘迫。尽管我对这些时尚名词不屑一顾,但那代表着一种生活层次。这是我们想要的吗,我们这么辛苦又为什么?我曾经问过四郎,在他穷困潦倒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四郎说只有一个想法:出人头地。我再次问在他成为百万商人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四郎笑着没有回答。我想他一定在心里想,问这个问题多没意思。其实也不用问,如我、李辉等人的努力就如当年的四郎一样简单,或者换个更具时代特色的说法是:叫个人创富。我们不谈理想,不说崇高,我们就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创业,就是我们实现自己的途径所在。庸俗吗,现实吗,我不觉得。
给他们买了些年货留下,等过完年再作其他打算吧。又给老爸老妈买了些保健品什么的,回到宿舍里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想是因为丫头的缘故,你想着一个人,虽然你们并不在一个地方,但有一天你们会在一起,想到这里你心里觉得温暖,觉得踏实,就这样的一种感觉。我想这或许就是我所谓爱情的全部意义所在。是的,我一直都在说意义。我想到自己这么多年在爱情上的追寻,到底有什么终极的意义,而这种意义正是我所一直期望着的。跟丫头吵吵合合,不断中止又不断延续的爱情中,我情不自禁地再一次想到那个我不愿意面对的问题:如果丫头有一天离开我,又将如何?
对我而言,爱过一场,再爱过一场,那又有什么意义?有人曾说,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和她结婚。在我26岁的生命旅程中,我想爱情之于我的意义就在于有一天我和丫头结婚,就像小时候看过的那个童话,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的生活。有那么一天这将是我和丫头的彼岸,从此我和她过着幸福的生活。无论现实中它是否真的幸福,是否将如坟墓,甚至,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但在这场爱情的追逐中,结婚意味着单身之后的另外一种意义。我甚至想到了我们先同居两年,等丫头到了法定年龄之后马上就和她举行婚礼。
我一直做着这样的一个梦:和一个心仪的女人相爱,结婚,拥有一个可以抵达的家,生一个孩子……过一辈子。如果有一天梦醒了,是否我会发现这正是我想要的梦境,因而感到一种梦幻般的幸福?
在即将回家的前几个小时,我怀着一种悲伤而又柔情满怀,想和我深爱着的丫头好好聊聊,告诉她我心里在想什么。丫头或可理解,或许不能。丫头被我从睡梦中吵醒。这两月她的生活基本有点颠倒,都是白天睡觉,夜里上网,沉浸在虚拟的网络世界中不能自拔。那天的事情我问她怎么了,还生气吗。丫头说她不想让我到那里去伤害她的朋友,要我以后不要再去了。我很是无奈地说好吧。
我告诉丫头自己想关于意义的心里话,丫头说:“猪头,我不想听这个”,她说这些离她太遥远,她现在网上有很多的朋友,觉得挺好的。过了一阵丫头又想起什么地说,有个和她一样大的香港女孩要到长沙去看她,丫头准备到车站去接她,然后带她到长沙去玩。我说你就这么相信你的网友啊,丫头说她当然相信了,为什么不相信啊。我一下语塞。曾经,自己不也一样吗?随便说了几句,我的心情变得更加低落。丫头说要我好好回家过年去,代她向我父母问好。我嘴里说好,但心说如果我告诉我父母我的女朋友是从网上认识的,他们一定不能理解。我所要的意义丫头没能给我答案,她说等春天我们见面的时候再说好了。
挂电话的时候,丫头说她一个妹妹正在教她玩CS,刚上手,问我会不会打。我说自己忙,没时间打游戏,不会。丫头说:“猪头,连这个都不会,现在3岁小孩都会玩,老土”,并且说到时候了要教我。我哈哈大笑,说我就是老土,没办法,跟你有代沟。丫头说就是就是,沟足有10米那么宽。
我心里哼道,不就一个反恐精英嘛,我在忙着开公司、挣钱,谁像你一样成天只知道玩,嘴上可没敢说。不过丫头说的没错,网吧里到处都是反恐高手,尤以大、中学生居多,还有一些无聊的社会青年,偷偷上网的小孩也不少,有一些游戏高手组成所谓的战队,四处打比赛,据说还可以赚钱。此种现象已经引起了教育专家的高度重视,他们担心在游戏中长大的下一代,将如何承当起新世纪强国富民的历史重责。但那是教育专家要考虑的事,我也懒得去想。没想到丫头也喜欢上了这个,不过依我对她的了解,丫头对游戏的兴趣恐怕还是没有语音聊天室那么大,毕竟丫头喜欢听别人吹捧,夸她唱歌唱的好,人漂亮,声音好听,游戏可满足不了她的虚荣心。所以也不那么担心她会沉溺于游戏中。
我要丫头啵我一下,她马上发出响亮的一声。说猪头可不能白给你KISS啊,过年后马上就到情人节了,你得给我礼物。我问她要什么,丫头想了想,说:“说了你也不知道,我要漫画,要齐藤千穗的《少女革命》,还要筱原千惠的《苍之封印》,我还要周杰伦、杨坤、阿杜的所有音乐CD。”
丫头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作者和书名,我都听得云里雾里的,一点都不知道是谁,我说漫画有什么好看的,周杰伦的音乐只有小孩子才听,杨坤的《无所谓》还可以听一听,但你可不能对我无所谓,阿杜的音乐太伤感,不听也罢。丫头不答应,非要不可。我只好同意去给她买,丫头马上在电话里冲着我嚷:“猪头,我爱你!”声音震的电话嗡嗡响。
坐在开往春天的飞机上,我长出一口气,还是别想那么多了。反正我跟丫头见面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我想如果真有一种叫作爱情的东西存在,那我和丫头三年的感情或可称之为爱情,时间弥长,爱之弥深,情之弥切。任江湖风雨飘摇而此心无悔,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会的,而丫头会吗,我不知道。
梅在我上飞机前打电话说,老段和他爱人正在飞往梅所在城市的飞机上,说要夫妻俩去她们家给她过年。梅很感动,说她现在什么都再不想,就想好好恢复,带好家教,尽力为那些帮助她的人做点事情。
我说很好啊,想起梅曾经悲悲戚戚哭泣,非要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情景,忽然觉得生活其实一直在一步步的朝好前走着,无论它光明抑或暗淡,是否旋涡密布,荆棘丛生。很多时候或许我们已经绝望,但生活不会停下脚步。一想到梅就要痊愈,我又很替她高兴。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我呼吸着故乡的空气,忍不住对着天空大喊,我回来了,仿佛一个倦极思归的浪子。同行的乘客用家乡话说,我们是老乡啊,我说是啊是啊,过年好。心一下彻底放松下来,情不自禁地想,回家的感觉真好。
第四部人北京,这个冬天风不大(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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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泊的这几年,每年春节都是我最为放松的时刻。回到家里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