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围读已经是凌晨两点。
微信依旧没等到好友验证。
秦落没心情和副导演去酒吧研究什么灵魂碰撞,她独自开车回了家。
等她洗好澡收拾完一切,快凌晨四点。
她站在洗手台前,戴上了雾蒙蒙的眼镜,伸手在镜片上擦出两个洞。
秦落盯着镜子看。
自己和十六年前相差很大吗?五官有所改变?以至于沈一逸在和她对视后都没能及时相认。
当她投递出视线的这刻,玻璃中突兀地出现了她的脸。
随之,秦落心口是一阵捎带骚痒的阵疼。
镜子总是太过于真实。
她原本幻想自己会是麻棕色,如同硬邦邦的炎热。她以为自己可以烧毁青草地,对着人能大胆的露齿哄笑,随后举起尖锐的武器,机敏地穿透对方。
可镜子劫杀了那些自恋幻想。死掉的化身卡住了她的喉咙,神秘引发了蹊跷不安——人会就是会突然在某瞬间对自己感觉到憎恶,不具体到任何事或物,是死本能。
所以秦落冲自己笑笑。
她笑起来的面容算是灵动,没什么斑点,但班味很重,拖着眼镜的鼻梁没有杂志画报上看起来那么挺。她看起来是如此的平静,流入人海的平静。
秦落吊带里是真空。
贴身的面料就是为了勾勒身材,卖衣服的人也是这样想的,想让她去展现隆起。
但充满疼痛的凸点,仍旧需要用盖、罩等字眼的衣服掩住,才不会露出原始人的马脚,诱惑那些自称掌控理性的兽掉出眼珠。
她十七岁时是如此讨厌这个部位。
发涨的硬块在周围眼睛里晃来晃去,总有人在暗地里偷窥。于是她羞耻地缩起肩,假如在写作业时胳膊不小心碰到,她心底会涌上酸臭味,扭捏作态地恶心。
她那时也会发出疑惑,为什么没人去盯男孩的裤。裆看。只因为它长在下半身,没有自己上半身隆起明显?
可它既长得不明显,又为什么要她把双腿并拢?她那时还没有勇气去质疑这个逻辑漏洞。
以至于她喜欢上沈一逸后,便更加厌恶自己扭曲的第二性征。好像她身体残缺了,有人剪掉了她愤怒,浇灭了青春期澎湃的大火,规定她只能害羞。
秦落转身,赤脚往卧室走。
她在家里永远赤脚,偶尔凌晨四点没睡她也喜欢不穿裤子,只穿件吊带在客厅里踱步看书。
她没有特殊的裸。露癖好,也不关乎gender-free、穿衣自由,她只是正在擦除那些规训的痕迹,努力表白十六年来自己所有努力。
只是秦落耗费三十分钟,才翻了10页书。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沈一逸,尽管这位文坛的新晋作家写的是乡村鬼魂题材,她也依旧能在鬼冒火的坟头想起沈一逸。
是既讨厌又喜欢的想她。
这个念头蛮横让她把书扔在沙发上,从兜里掏出沈一逸涂写过的剧本,上面有她的笔记,是她今天唯一留下的痕迹。
「不符合侦查逻辑」
「不符合逮捕程序」
「一刀致命?离谱!」
秦落气的把剧本扔在沙发上,恶狠狠地对着剧本踩了两脚。
她又从沙发上跳到在地板上,冲到卧室躺到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她打开大眼仔,登上忠实读者才知道的那个小号。
她发了一条。
「她是苦涩的回南天,于是我与潮湿共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