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相授。虽然不知道莫钟书是从哪儿得来这些实用的学问,这些人都很珍惜这个机会,个个如饥似渴地吸收消化着新知识。
莫钟书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努力,心里已经在琢磨着等他再买几艘船,这些人应该安排在什么位置上才最合适。
林康脚上的伤已经渐渐好转,痛苦失落之余,倒接受了李小满的劝告,安分地当起渔民来。当初那张渔网,因为捞起过一个死人,大家都嫌晦气不再用了,正好给他。
林康勤奋,一天要撒几次网才能罢休,收网后就在甲板上晒鱼干。每次一停港,他就一瘸一拐地背着那些鱼干下去,与人换点儿香料或者中原稀缺的小商品回来。
渔网里偶然会有一两条小鲨鱼出现。鲨鱼肉腥味大且肉质粗糙,这时候的人都不怎么爱吃。林康每次都要把这些鲨鱼砍上几刀,再晒个半死,才丢回海里去。他并不是个胸怀宽广的人,接连遭遇两番不幸,心气难平,如今海盗已死,他便把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鲨鱼身上,简直就演变成对鲨鱼的种族仇恨了。
这时代的人还没开始专门食用鱼翅。一日闲聊,莫钟书随口道:“鲨鱼一旦被割去了背鳍,就会失去身体平衡能力,无法游动,最终沉到海底饿死。”林康把这话记在了心里,再次捉到鲨鱼,他就把背鳍、胸鳍和尾鳍都割下来,然后将那血流不止的鲨鱼扔回大海中。
割下来的鱼鳍,林康请船上的厨子帮他制成菜肴,本是吃仇鱼肉解恨之意,却发现其美味非常,不下于珍馐。后来再捕到鲨鱼,他便都割下鳍来,有吃不完的,便制成干品,上岸卖钱,几片干鱼鳍竟然可抵数十条鱼干之值。
后来回到国中,林康干脆以此为业,专门收购鲨鱼,割取鱼鳍加工,倒也财源滚滚。
正文 第93章
日出日落,几个月又过去了。这两艘船已经平稳过了马六甲海峡,前面就是南中国海了。
一进这地界,那八个老水手就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后面的航程不再需要担心海盗的滋扰了。
船上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这儿的海盗会对他们特别网开一面,但也都感染了轻松的情绪,个个笑容满面,航行到平缓的海域时,有的人会乘了小舢板在海面垂钓,甚至有的人干脆下海去游泳消暑。
有一天,万里江又在模仿信天翁的叫声与另一种“海鸟”交谈,莫钟书听着那悠扬宛转的“鸟鸣”,不由得就想起来宋志勇他们,因为他的失策这六位再也无法回到这个他们熟悉的海域。
莫钟书问万里江:“你知道宋志勇和陈荣他们的家眷都在哪儿吗?”
万里江想了想,道:“陈荣的媳妇和孩子住在泉州老家,宋志勇家在南平,他还没娶妻,只有个老娘,好像还有个妹子,不过已经嫁人了。另外那几个兄弟的情况,我不太清楚,不过帮里肯定有兄弟知晓的。要我回去问问么?”
“好的,还请你替我联系一下这六家人,问问他们是否愿意搬到江南去住。”
“东家要这些人来江南?”万里江有些奇怪,这些老弱妇孺一没力气,二没见识,就算想到大家富户里去做仆役都没人要,莫钟书找这些人来做什么?
“这些人本该是由陈荣他们赡养的,可是他们已经为我而死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替他们完成这未竟的责任。”
“东家想要代为抚养他们?”万里江这三年对莫钟书的种种怪行已经见怪不怪,但此时仍然吃了一惊。抚养家眷,只有为朝廷立了大功又战死沙场的将士,才会得到朝廷如此抚恤,一般雇主给伤亡雇工家里二三十两银子就算了事,如果能收留一两个亲属当仆役就会被赞誉为“难得的明主”。
莫钟书只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养活这六家人,却是可以让另外几十个水手从此专心替他干活,真正的花小钱办大事,他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这两辈子就是白活了。
万里江见他这个表情,便知这已是深思熟虑之后不容更改的决定了。当然,他也不希望莫钟书改变这个决定。他们这些水手,谁没有父母妻儿?每回出海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四年,虽然他们口中从来不提,可是谁不挂念家中老少?跑马行船三分险,谁知道什么时候轮到自己遭殃?谁不忧心彼时一家大小的生计?东家现在能照顾陈荣他们的家眷,将来如果他们有个万一,东家自然也不会对他们的家人置之不理。
这么一想,万里江脸上便是笑逐颜开,许多水手见了他一整天都眯着眼只露出一口白牙的样子,都问他是不是捡到金子了,可是听得万里江说了原委,也都不禁就把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儿,弄的乘客们以为船上的水手都改行卖牙粉了,否则不逢年不着节的,为嘛个个笑成这样子?
台风季节到了,今年的台风还特别多,风暴一个刚过去,另一个又赶上来了,他们经常走不了多远,就要找个地方躲避台风。
这一日,他们已经走到浙江外海了,却还是不得不紧急停靠在一个小渔港里头。风雨太大,人们都到渔村里借宿。
台风肆虐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大家告别主人,正待离去的时候,却见一行官差上门来。
原来是前几日,这家的狗欺负了乡里一家大户的狗,两家的儿子因此打了一架,两个孩子都受了些小伤,但那家人却是有个做官的亲戚的,告到县衙,县令老爷就派衙役来拿人了。
吕熠看不过去,就让他一个随从也跟了去。半天之后,县令大人就亲自把主人家的小儿子送回来了,又赔着小心把他们这一行人都恭送上船。
原来吕熠乃是福亲王,当今圣上第六子。小县令自然极尽巴结讨好之能事。
船开出老远,莫钟书还能看到那县令诚惶诚恐的身影,只能感叹权势的威力无穷,更甚于台风。
吕熠走过来,不屑道:“一个七品县令,便可如此作威作福。”
莫钟书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当官的都是双面人,那县令就是个最好的诠释,对着属下或者子民挺胸凸肚不可一世,但见了上司就是点头哈腰卑躬屈膝。这个吕熠看着已是富贵非常了,但到了他那皇帝老子面前,想来也要低声下气的装乖。
吕熠打量着莫钟书,见他的望远镜还是对准了岸上的县令,微微笑了,“莫解元如若中了进士,成就指日便可在此人之上。”
莫钟书表情冷淡,心中暗道,那可未必,官场中人修炼的是厚黑学,他先天后天都不如人,只怕还没上场就已经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