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话将齐钟火气压了下来,不一会儿便转到了今年军营过年的抚恤上头,说起正事来很快就将秦书这一桩事忘记了。
和韩承信回大帐的时候秦书暗暗告诫自己: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再这样,只要自己犯了什么错,按着齐钟的性子,肯定又怪罪到颜如玉头上。
韩承信跟着秦书停在帐前:“听说他醒了?”
秦书没听出言下之意,以为韩承信只是单纯问一问,点头答道:“昨天刚醒,只是现在还下不得榻,需要人照顾着。”
韩承信只得点明了:“你不请先生进去看看?”
秦书犹豫一下知道自己犯浑了:“怎会,先生快进来。”
韩承信笑着进去,秦书的茶水还没倒,他径直去了里间,“看看咱们小如心又哭了没有……”明着是朝着颜如心去的,心里却是朝着颜如玉去的。
秦书心中一凛,只怕韩承信不怀好意,他可不止见识过一次,赶紧跟上。
颜如玉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书看向来人,裹着氅衣,应当就是秦书口中极其怕冷的韩先生。
“嗳,你醒了?怀远怎的也没给我说一声?”韩承信言笑宴宴,笑容温和,说出的话也温和有礼,秦书跟在后头,不动声色给颜如玉使了个口型。
小心。
颜如玉点点头,并不习惯笑脸迎人,面色如常打了招呼:“远舟见过先生,不能相迎是远舟失礼,昨晚方醒,没来得及与先生打招呼,本想等好些去拜访,倒是劳烦先生走一趟了。”
披着外衣,里头只穿了里衣,发散着,气色比刚来那几天好了些,人家是病人,韩承信也不好说什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秦书白白担心了一场。
“你方才要我小心?”
秦书点头,从床头倒了白水递给他:“嗯,先生是个极其护短的人,我怕他……”说了一半差点咬了舌头。
颜如玉了然笑笑:“我竟然不知道你在我这儿受了委屈还是怎的?”
秦书担心的是,从前他与韩承信说话,讲到过自己一厢情愿之类的,生怕韩承信拿这个来做文章,韩承信性子就这样,没什么恶意,甚至他也许还挺高兴颜如玉到这儿,就是嘴上有些不饶人,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怎么会?”秦书笑道。秦书不说,或者说不觉得,可是颜如玉心里一清二楚,他给秦书多少伤害,又让秦书受了多少委屈,颜如玉都一一记在心里。
岁月安稳下来便显得有些快,转眼年都过了,因为粮草等辎重缺得紧,这个年大家也都过得紧巴巴的,这么紧一紧也过去了。
汉人的新年,乞颜人向来不觉得重要,也深知新年对于汉人的重要,没料到年三十晚上秦书带了三千来人去骚扰,一时大意,被偷袭了一下,将阿木尔气得火冒三丈。
国不可一日无君,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国丧算是过了,普天同庆,军中上下撤了缟素,压在秦书心里的阴霾算是彻底扫清了,百里容继位,年号定为永和,是年为永和元年。
十五还未过,颜如玉便能下地了,趁着秦书不在的空儿,还特意去和齐钟韩承信问了好,齐钟当然没有好脸色,韩承信倒是温文,要他好好歇着,别到处乱跑。
这日依旧如往常一般,颜如玉从齐钟帐中出来,齐钟说了几句不大中听的话,颜如玉回到帐中越想越是不大舒服,书看了一半儿也不看了,随手抱着两床锦被便睡下。
睡到一半儿小家伙哭声震天,秦书不在,颜如玉手忙脚乱也没能哄好,隔壁奶娘喂了一次这才消停,颜如玉这才知道应该是饿了。
秦书从早出去到一中午还都未回,赵俭也不在,好不容易寻着个洪飞,颜如玉拉住问道:“秦书去哪儿了?”
病一天天好起来,秦书小心照顾着,颜如玉气色也渐渐好了,虽然一时半会儿还养不过来,但是这时看起来也没有刚来那会儿的憔悴。
发未束,青丝白衣,随便往那儿一站,宛若天人。
洪飞脸上没露出什么来,心里知道话不能乱说,想了想道:“许是去西边儿那儿巡视了吧,可能回来得晚些。”
颜如玉若无其事,抬眼看了看洪飞:“如果我没记错,自打我到西北,他还没有回来这么晚过。”
明明看起来很是温和的眉眼,洪飞却被看得一激灵,不敢再隐瞒:“是洪飞记错了,今儿十五,将军约是进了北陵,可能晚回来那么大半个时辰。”
颜如玉又问:“去北陵做什么?”
洪飞斟酌一下也撒不来谎:“看人。”说罢默默祈祷颜如玉莫再问了,若是问起去看谁,他答了或者不答好像都不怎么适合。
颜如玉想想也明白了,似笑非笑看洪飞一眼:“嗯,我知道了。”说罢回了大帐,洪飞却觉得颜如玉有些不大高兴,想到秦书临行吩咐还有事情要做,匆忙忙去调人。
秦书与赵俭一合计,几十万人,不能总在这里等着乞颜打过来,这一段时间只吃饭不干活,便计划好了,几天带人去挑一下乞颜,不能恋战,小心埋伏,打一阵儿就赶紧回来,就算没什么战果,也不能让乞颜人过得太安逸,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是报几年前乞颜人时不时骚扰的仇。
今儿正轮到洪飞,秦书回来的时候,洪飞还没回来,进了大帐发现颜如玉捧着书在发呆,桌旁的饭食还未动,连他进来都没有发现。
☆、第一三三章
秦书随手抽出起他的那本书放一边:“看累了?怎么在发呆,今儿有没有哪里疼?怎的不用饭,都凉了。”一边说一边唤了亲兵将桌上饭食拿去热,又示意颜如玉颜如玉要不要躺着休息一会儿。
颜如玉摆手示意不用:“看了两页,想了很多事。”
“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