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影背景音,房间被雷声衬得太静。看电影之前陆安峦关了顶灯,两个少年在幽暗中肩膀搭肩膀,陆安峦不开口让沈念走,沈念就乖乖在他身边坐着。
“你今晚在这睡吧。”他们沉默地在地毯上坐了许久,陆安峦忽然开口。
“好。”沈念答得干脆,陆安峦倒笑了。
“陆成江让我照顾你,结果我把你‘照顾’得像个奴隶似的,你是不是该跟他打小报告?”
“不,你又没强迫我,是我自愿的。”沈念平静地说。
“因为觉得欠我们家?其实不用,不是说以后要还么,那就不算欠,也不用这么听哥的话。”陆安峦发现这人越正经,他越想逗他。
“我比你大两岁,你不用管我叫哥,但是我也不想叫你哥。”
陆安峦扭头看向他,没想到沈念的第一次反抗是为这事。他又忍不住笑,沈念这个人好像有点小本事,让他随便跟他聊点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那你多吃点饭,干巴瘦,实在看不出来十六七,徐也都比你高。”
沈念不答,起身要出去。
“干什么去?”陆安峦把他叫住。
“去洗手。”沈念硬邦邦地说,听语气好像真叫陆安峦说生气了。
“屋里有卫生间。”陆安峦抬手指着沈念左侧那扇门,“热水器一直插着,想洗澡直接洗就行,洗手台下面有新毛巾,懒得回房间拿就用那个,咱俩睡衣都被王妈洗了放楼下沙发上了,我一会拿上来给你,你洗你的吧。”
一说到热水器沈念就脸热,没管陆安峦后半句说什么闷头钻了进去。
这是沈念第一次在陆安峦的浴室洗澡,男孩自己的浴室比公用卫生间的要小,有一个小的圆形浴缸,十分干净,饰面砖和洗手台都是纯白色。沈念南方人,冲澡都快,洗完陆安峦还没回来,他把用过的毛巾洗干净搭在胳膊上,正准备先套上脏衣服去公用卫生巾刷牙,陆安峦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
“你怎么老爱挑别人不穿衣服的时候进来。”沈念嘴上问着,心里倒不突突。已经有过一回,况且比起被看光屁股,他从前羞的主要是不会用热水器,现在他会用了,就也不慌,伸手跟陆安峦要衣服。
“我不说我一会给你送衣服么?”已经看过一次,陆安峦也明显脸皮见厚,上次还懂得回避,这次干脆赤裸裸地盯着沈念看。
“不给我吗?”沈念手伸出去半天,陆安峦还杵着看个没完。
“啊、啊给给给。”
沈念套好衣服走了,陆安峦还站在卫生间门口,自己也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怪异。他到东北很多年,跟徐也在大澡堂洗过澡,看过满屋子男的不穿衣服,谁下边都长着那东西,但他竟然觉得,沈念比寻常男人要好看得多,连那地方都要更漂亮。
青春期少年对性的感觉是模糊的,陆安峦除了觉得沈念的身体和他的脸一样漂亮以外没生出任何多余的想法。沈念去公用卫生间刷牙,他就也洗了个澡。
十六岁的沈念说话算话程度一向让陆安峦放心,答应了陪陆安峦睡觉,洗漱完就自己进屋往陆安峦床上爬。
陆安峦的床非常宽敞,平时只有他自己睡,但一直放着两个枕头。
沈念躺在靠窗的位置,薄瘦的身体压上去只占窄窄一个边,和陆安峦隔着两人宽的距离。眼看他都要睡着了,陆安峦不知又要折腾什么,忽然从他身后伸出手,将他一把捞向自己。
“又干什么?”沈念困了,清凌凌的嗓子也发绵。
“你枕的枕头是我平时用来抱的,现在你把它占了,你得给我当抱枕。”
沈念什么也没听清,迷迷糊糊说了个“好”。
他的一条腿被陆安峦夹在两腿之间,上身贴着陆安峦胸口,略微窒息的压迫感,两个少年渐渐睡得很沉,没听到屋外的风雨大作,也还未过早结束他们的天真时光。
第6章清白
这是陆成江今年第四次返回东北,也是今年奔的第二场丧。
陆岳霆走在前一天下午,突如其来的心肌梗死,让陆安峦措手不及,也让他和陆成江的父子矛盾彻底爆发。
宋挽青攥着陆安峦的胳膊,灵堂内,男孩几次要对父亲动手。
“你有什么脸回东北!你算什么父亲算什么儿子!”
有些话陆安峦早就想骂,他记恨陆成江,从六年前陆成江毫无预兆与母亲离婚,将他流放东北开始,九岁的孩子一直不能理解自己的父亲。
“别这样安峦,谁也料不到你爷爷会突然发病,你爸爸已经联系过军区医院了,只是太突然,来不及。”宋挽青哀痛至极,背脊一夜佝偻,攥着陆安峦的手求他冷静。
“什么叫来不及!他七年回来看过你们几次?他只顾自己在外做官风光,家里人死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够了安峦!不许这么说你爸爸!”
。。。
陆成江有公职在身,未免影响不好,葬礼办得俭素,守灵和扶灵出殡一共只有两天。
第二天晚上,一行人回到家里,与他们迎面相对的是没有理由参加葬礼的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