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勤边上车边说:“那我不客气了!”
一大套装修得精致的房子,可是却只住着我一个王勤,先是哥哥上大学从这里走出去再也不回来,接着是自己上大学走出去,可是又回来了,再就是爸爸调任副市长,妈妈也就跟爸爸走了,现在只自己留在这儿了,自己本来也可以不回来的呀,该死的李小寒,你害本姑娘不浅呀。王勤坐在沙发上看着大大的房子发了好一会呆。
黄狮寨乡平均海拔七百米,离县城九十公里,全乡只有不到六千人口,一条蜿蜒曲折的黄土路是这个乡对外的唯一出路,黄狮寨主峰下面的一条不足三百米的街道是这个乡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街道东面的中间一个大院和三幢瓦房就是乡政府所在地,偶尔有几个人和车辆在街道上晃动让这个街道多少有点生气。
一辆黑色的普桑车从街道中央疾驰而过,带起一溜黄烟!
一个路人掩鼻骂道:“总是去赶閰王,开得这么快!”
车里的李无言正瞪着眼睛发愁。“过年如过关”,这句话说的是穷人,可是现在却在黄狮寨乡人民政府乡长李无言身上得到了应验。六十多人民教师,三十多国家干部,还有十几个已经退休的财政供给人员,要过年了,大半年的工资现在该兑现了吧!他知道这些人在等他,可是他却和他们一样一筹莫展。
手上是有三十来万现金的,但那不能动,那是五保供养、军烈属优抚等民政经费,是政治上的刚性支出,谁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按政策要求已经拖他们一个季度了,好几个抗美援朝的老家伙要去县里上访,是涂书记和他亲自做工作并保证年底前兑现他们才没去,年底前要不兑现,过了年他李无言头上那顶小帽子也别想要了!
狗日的想当这个破乡长,下车时李无言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
经过党政办公室时,里面坐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是老百姓,这年头老百姓上访到乡里那是给乡政府最大的面子了!
到自己办公室,李无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把财政所长叫来,好好算一下,到底要多少钱才能过这个年!
四十岁的财政所长田和平个子不高却壮实得很,一脸的络腮胡子。“不还老账,就对付今年欠下的钱最低得一百二十万,就是只付工资、行管费、几处的工程款及民政上的钱!”田和平说。
“我在县城和涂书记商量了,不行就把招待费和工程款先欠着!”
“只怕欠不住,工程款还好说一点,是我们做了事才欠下的,招待费欠着要是说出去难听得很!李店镇去年欠招待费被人家告上法庭,下面百姓传得沸沸扬扬的,搞得县纪委派人来查,难堪得很!”
李无言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他们那不是欠了多少年没还才那样吗?我们这才一年怎么就不行了?”
“那我去说说看,‘有钱将钱,无钱将言’,早点去说,免得到时又慌了手脚!”田和平说着就准备走。
“你等一会,这几年我们找钱也把我们在县里所有的关系都用完了,今年县里修了两条路,各个部门都紧张得不得了,借也没处借,你能不能想点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书记乡长的面子都借不到钱!”田和平一脸委屈样。
看他那副怂模样,李无言又好气又好笑:“亏你当了这么多年财政所长,我看你的心思都用在女人身上了!”
田和平的黑脸变成紫酱色,说:“李乡长说笑了!”
李无言笑着说:“你去吧,找他们几家好好说,不能开源,只好节流了!”
冬日天短,山里的冬夜特别冷,李无言抄了一下身上的大衣,用脚拔了一下碳火,伸了个懒腰站起来。 过年还有二十天,李无言躺上床时这样想。
李无言是被一阵剧烈的擂门声吵醒在,他睁开眼,下意识里看窗户,外边漆黑说明这是半夜。
外面一高一矮两个凶神恶煞似的男人!
一股冷风让李无言抖了一下,他平静一下说:“你们干吗?”
高个男人冷笑着说:“我们想请李乡长去看看你的干部!”
李无言又抖了一下,说:“你们是谁?哪个村的?什么事这么急?”
那男人说:“我们是向山村的,姓田。这事本来也不急,可是我们害怕你们干部冻死了,所以只好这半夜的来找你!”
李无言有点明白,他问:“谁?在哪儿?”高个男人说:“你穿好衣服跟我们去就明白了!”李无言说:“如果我不去呢?”他实在不满这两个人蛮横的态度,黄狮寨是他的一亩三分地!
另一个稍矮点的男人说:“那我们就绑了他去县里!”李无言想了一下说:“那行吧!你们等我一会!”李无言进屋,拿起电话拔了一个号码,电话还没通他又挂了,门外的人说:“李乡长你放心,我们都是良民,不会怎么样你的,你不用报警!”李无言说:“我在想要不要叫个人给我做个伴!”进里屋去穿好了衣服,说:“走吧!”
向山村并不远,离乡政府不过十几分钟的路,两个男人走得很急,李无言几乎是小跑才跟得上。这是一个很小的有点偏的村庄,大约就两三户人家的样子,他们来到村后面一家还亮着灯光的人家。
事情很简单,县科委下来挂职的副乡长洪亮的家在县城,寂寞的他在这里和一个小裁缝好了起来,今夜他们正火热的时候,被小裁缝从外地打工回来的丈夫逮了个正着。本来小裁缝也是外面打工的,因为上半年生了个小孩,只好待在家里照顾孩子,没想到就遇上了洪亮。
洪亮光溜着身子被绑在走廊的柱子上,全身冻得紫乌,他的旁边跪着那个可怜的小女人,看上去是那个倒霉的丈夫正拿着一根皮带虎视着他们。那女人一直在说:“不怪他。真的不怪他!”相比垂着头不出一声的洪亮,李无言倒觉得这女人多少有点让人敬佩的地方。
李无言默默地看了会,叫了声“洪亮!”洪亮抬起头,很快又垂了下去!
李无言说:“放开他!”那个倒霉的丈夫叫道:“想都别想,看我不弄死他!”
李无言又说:“放开他!”说着伸手去扶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却看着她丈夫,不敢站起来,李无言只好去解绳子,那男人伸过手来阻拦,李无言说:“你们叫我来是解决事情的不是?如果是,就相信我,先放开他,让他穿好衣服,然后我们再来商量怎么办!如果叫我来不是解决事情的,那我这就走,你们报警,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那男人说:“报警就报警,你以为我怕吗?我告他*!我让他干部当不成!”李无言说:“你说*就是*?放开他!”一个年纪大的男人劝道:“要不先放开吧,不然出了事也不好!——再说事情李乡长已经看到了,总会给你一个公道的!”李无言又去解绳子,那个男人又要来阻拦,却被几个人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