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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秋七（第1页）

“唔……啊！你好……”萨伏伊的某些“奇思妙想”，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泡泡，被食品配发员那犀利而又刺耳的吼叫声全然刺破。她面色难堪地踏入粮仓内，映入眼帘的除了那位留着八字胡、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以外，便是他身后紧紧相连着的物品货架，在这些略有锈迹的铁架子上，存放着难民们用以维系生命的“能量燃料”——黑面包。

“票给我。”男人正了正头上戴着的那顶黑色布帽，只是言简意赅地说道，他现在正忙得不可开交，不停地在几个货柜之间来回走动，甚至都没空看萨伏伊一眼。

萨伏伊交出手中的粮券，男人细细地看上了两眼，便转过头去，从高高的货家上拿下了一整块儿黑不溜秋的面包团儿。

“剩下两个人，是活人吗？”

“嗯……”萨伏伊同样言简意赅地回答着男人的问题，这番话听上去确实有些无情，甚至让人觉得好生冒犯，但对萨伏伊来说，这话更像是一句并不起眼的问候，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道，很少有人能腾得出空闲，问候身边这些随处可见却又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男人将粮券还给萨伏伊，俯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来一把闸刀，将刀口抬开，再把坚如磐石的黑面包放在闸口下。

“卡啦啦啦啦啦……”

刹那间，钝刀切割硬物时所发出的巨大声响，回荡在了狭小的密闭空间中，惹得屋里的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仿佛这闸刀切割的，是他们自己的骨肉。

男人使足了力气，一点一点地向下压动着闸刀，同时还得小心翼翼地控制住动刀的速度和力度：力量小了，切不开这些巨大的块状物体；力太大了，又会在切割的过程中制造出许多的面包残渣，造成不必要的浪费和损耗。

配给员熟能生巧地割动着面包，货柜前的萨伏伊则赶忙拿起桌边摆放着的亚麻纸，这些轻薄而又粗糙的纸制品，即是用来装盛食物的容器，又是用以燃烧取暖的宝贵素材。

“啪嗒——”一声清脆的巨响，伴随着木桌一下剧烈的颤抖，震得屋里某些昏昏欲睡的人躯体一阵抖动，并立马提起神来。

萨伏伊知道，那是闸刀磕碰到木桌时发出的声音。反应迅速的卡特斯还没等配给员反应过来，便立马用手中的亚麻纸接住脱落下来的黑面包。

紧接着，男人又以同样的方式，在面包块儿的开口处费力地切下了两块儿大小不一的黑面包，而萨伏伊则在柜台外围及时接住了那些散落下来的面包片儿，甚至连蚂蚁大小的一丁点儿碎渣，她都不想放过。

“下一位！”

“……”

在完成了这一轮工作以后，食物配给员便在萨伏伊的粮券上记录好了今天的日期，随后又迫不及待地呼喊起了长队里的下一个难民。但刚刚才领到救济面包的卡特斯却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在这份疑惑感的驱使之下，萨伏伊只好再用双手捏一捏亚麻纸里，那三片儿硬得和石头一样的黑面包，待到她再三确认完毕后，心中的那份疑惑才真正得以坐实——今天的面包配给份额，比昨天又少了一些。

“你没领少，今天的配额就只有这些。”见萨伏伊傻站在原地，食品配给员便提前回答了她脑海里产生的问题，“今天早上，又有几艘满载粮食的货轮被莱塔尼亚人的炮弹给砸沉了。落到湖里的面包，只有不到五分之一被重新打捞了上来。”

“……”

“快走吧，卡特斯，你拦着后面的人了。”中年男人好心奉劝道，“你得庆幸，自己的运气比城外的感染者要好，他们今天，就只能吃抢救上来的那些遇水膨胀以后的大列巴了。”

“……”听完配给员的解释，萨伏伊欲哭无泪，甚至还有些想笑。她在怀疑跟前的这个男人吃的是不是都是将精制面粉抹上黄油以后，烘烤出来的白面包。

如果有人硬要去啃食萨伏伊手里的这些黑面包片的话，那他肯定会蹦掉一两颗门牙。

没人能啃得动这些“石头”，因为它们在新鲜出炉后，就会立刻被厨师放置在烘干架上，将面包内部的水分拧得一滴不剩。这样可以有效缩减面包的体积，在易于保存的同时，也能够提高货轮的运力。或许城郊感染者吃到的那些浸水的面包，味道也不会差太多。

不过，这些都只是存在于萨伏伊脑海里的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已，而真正的重点在于——城内的食物供给又减少了。自这个月开始，这已经是城内第三次减少食物配给了。

得到坏消息的萨伏伊转身想要离开，可还没等她跨出那离开房门的第一步，萨伏伊却又被中年男人给叫住了。

“等会儿。”男人刚切下一块黑面包，却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似的，“你刚刚给我看的那张粮券上，记录的是你们家现在还活着的几口子人。是不是？”

“……嗯……”萨伏伊皱了皱眉头，不知道配给员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因为她交给配给员的那张小卡纸，确实是正儿八经，没有任何问题的粮券。

男人：“你家里还有个小孩儿对不对？”

萨伏伊：“对……”

男人：“几岁了？”

萨伏伊：“8岁。”

男人：“嗯，好，那把这个拿上。”

萨伏伊：“……”

卡特斯走回货柜前，一头雾水地看着柜台上的那包“不明”物体。

沙粒大小般的白色晶体正被封存在一个小小的塑料袋中，它们晶莹剔透，颗粒饱满，像是维多利亚工匠精心打磨过的钻石，在室内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是……糖！”

萨伏伊不会看错，配给员要交给她的，正是一小包清甜绵软的白沙糖。

“从圣骏堡那边过来的补给队运来的。”男人一边忙于手头上的工作，一边解释道，“救济委员会的意思是，把这十几箱糖全部分发给有孩子的难民家庭，只不过，孩子的年龄必须在十岁以下，不然，这点儿数量的砂糖连城里孩童的牙缝都塞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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