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蕊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袁诤见她脸色没那么难看,才试探性地问道:“成哥儿和东哥儿的事,舅舅怎么说?”
傅灵蕊道:“父亲说,让两个哥儿先跟着傅府的家学念书。等以后到了正式入学的年纪,再为他们择聘西席。”
袁诤笑笑,将傅灵蕊拥在怀里,贴着她的脸,“那我呢?舅舅没说什么吗?”
说了,而且很难听!
傅灵蕊捡着能说的,斟字酌句道:“父亲说,知道你当差辛苦,这段时日若不想上值,正好在府里歇一歇。等过些时日,衙门有了缺,再做打算。”
实际上说的是:如今他的名声臭不可闻,刑部尚书现在都躲着傅恪走,连皇上听了袁诤的名字都会忍不住翻个白眼。
兵户礼吏工五部,明明有缺,问谁谁“婉拒”。
别的衙门也都避之不及。
还是过段时间,等廖氏去了羯羚关,人们将此事淡忘之后,再做打算。
袁诤瞬间松开手,用力拍了拍腿,好半天才阴阳怪气道:“行,歇着就歇着。”
说着懒洋洋站起身,恶狠狠道:“一群两面三刀、不知所谓的老匹夫。”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干过谋害正妻的事。
满朝上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府里龌龊事一大堆,为了小妾逼死老妻的比比皆是。
前段时间鸿胪寺卿发妻病逝,老头子哭得跟死了亲娘一样。
谁不知道,他老妻是被府中宠妾生生气死的?
死之前已经在偏院里住了十多年!
分明是宠妾灭妻,却因为老妻死时哭得涕泪横流、满地打滚,又立誓不再续娶,反而成了人人称颂的爱妻典范!
可偏偏就是这么不堪的一号人,也好意思对他袁诤指指点点、嗤之以鼻。
要脸吗?
他凭什么?!
傅灵蕊见他要往外走,一把拉住他的手,“表哥又要走吗?”
她刚回来,为表哥的事奔走了这么多天,他竟连一刻都不愿多留?
袁诤敷衍的用手摸了摸傅灵蕊下巴,“昨日我答应过珍儿,今日带她去南华寺庙会。”
见傅灵蕊瞬间变了脸色,袁诤弯下腰,正视着她的眼睛,柔声说道:“蕊儿,珍儿年纪小,爱玩,又是刚进府没几日。总得我多抽出些时日,好好陪陪她。”
他叹了口气,“我也很难。如今刑部的差事算是丢了,府里本就不多的进项又少了一个。照这样下去,我何年何月才能凑够聘礼?”
“我哄好了她,才好让她心甘情愿拿出银子,筹备聘礼娶你过门。说到底,我这还不是为了你我的将来着想?”
袁诤微微笑着,抬手刮了刮傅灵蕊鼻尖,“你一向最懂事,定然会理解我的,对吗?”
傅灵蕊只觉得心口都是苦的。
她无力地松开袁诤,无悲无喜、无情无绪。
只是恍惚间不知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
袁诤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满室的凄冷。
其实,父亲还跟她提过一件事:要么,就让袁诤尽快娶她过门;
要么,就托媒婆,给她寻一门亲事远远嫁出去,把孩子留给袁诤。
她都已经二十多岁,再蹉跎下去,只怕等到人老珠黄的那一天,也等不来袁诤的花轿。
傅灵蕊脑海中反复回想着袁诤那张年轻俊逸的脸、那些曾经向她许下的海誓山盟,心里又酸又涩。
她年纪大又生过孩子,哪家的公子会娶她?
就算要嫁,也只能嫁给四十多岁的鳏夫,给人做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