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夕烟觉得自己想通了,心上的那个洞似乎也消失了,人也平静了不少。
自那晚呆坐到黎明之后,夕烟自觉又恢复了平时的一贯表现,话虽没有以前多,可照样有问有答,柔声细语,虽然有点笑不太出来,可该吃吃,该睡睡,看见雨槐也照样非常亲切友善地打招呼,可对方却总是白了脸低了头地匆匆闪过。
夕烟只好一笑了之,自认已经十分有风度。
可再有风度,看着雨槐那避之惟恐不及的背影,夕烟终于还是轻轻地自牙缝里一丝一丝挤出几个字,那几个字轻得象风一般,去无踪迹。
对着雨槐缠死缠活,撒泼打滚,虽然很有冲动这样做,可是她做不来,瞧瞧,自己也没有为爱发疯,也还舍不下那一点小小的自尊心啊。
不必强求,越想要的东西越得不到。夕烟觉得已经深谙其中三昧。
其实,虽然夕烟觉得自己已经调整到了正常状态,可她不知道,自那晚发呆坐到黎明之后,整个人的神态都起了些微的变化。她的眼神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那一种孤傲绝艳,几令人不敢逼视。
星竹、云桃不好说什么,鹦哥、惜真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夕烟的整个气息就是在告诉所有的人,谁都别和我罗嗦。
这样绝对谈不上愉快的路程,在经过了昼伏夜出,出城入镇,从赤国到红国,几次换车换马换人后,也许两个多月,或者三个月了吧,这次夕烟已经懒得记日子。
终于,这一天,雨槐支开了周围的人,上了车,自那夜后第一次主动坐到了夕烟面前。
“姑娘,就要进柳谷城了,那里有红国尚书陈大人的别庄,陈大人已经在等着姑娘了。”眸色幽深,声音有点沙哑,而且,下巴尖削,人,看上去越发似仙了,怕不要随风飘去。
忍了又忍,夕烟的掌心阵阵刺痛,既想给他一耳光又想抱住他放声大哭,何苦呢,这是。
最后却只淡淡地说道:“知道了。”居然还冲着雨槐微笑了一下。
看到夕烟的微笑,雨槐那平静无波的面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带上了一点悲凉,交握的手指骨节发白,夕烟假装没看见,越发笑得甜了。
雨槐垂下了眼睫,仿佛被那笑刺到了,轻轻地说:“我会保护姑娘的。”
这话一出,夕烟只觉得脸上的笑突然被冻住了,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地表情,淡漠地说道:“不需要。”
听到夕烟的回答,雨槐抬头看了一眼夕烟,不知道怎么,缓缓地,眼中竟浮现出了一点点喜悦,象是突然想通了什么,又再次强调般说了一遍,“我会保护烟儿的。”
恍如雷击,夕烟只觉得耳边一阵阵轰隆隆,他又叫她烟儿了,啊?他又叫她烟儿了。
他替她做决定,一会叫她姑娘,一会叫她烟儿,他当她是个软面团,想搓扁就搓扁,想揉圆就揉圆。
一时间,夕烟只觉得眼睛也要恨得出血,凭什么,凭什么,因为她爱他,就给了他伤害她的权利。
可是,谁让她,爱上了他。
这都什么狗屁女儿国的男人,呸,分明就是一只大沙猪。
抬手就给他一耳光,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投进了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夕烟做了自己一直拼命忍着没做的事。
哭声里,夕烟自有记忆起,第一次泪流满面,揪着面前之人的衣襟吼着,“滚,谁要你保护,你个猪。”
被人骂做是猪的那个,脸上挂着红红的印子,居然亮了眼,咧了嘴,神仙般的面容上,居然露出了一个颇为傻不愣登的笑,眼中却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紧紧地抱住怀里的人儿,再也不想松手。
一千零四十一个时辰,日升月落,月落日升,苍天啊,他与她咫尺天涯,那种噬心般的折磨,让他宁死,也不愿再受。
第29章
柳谷城内,陈氏别庄。
已是冬末,快进正月,凛冽的寒风慢慢地也变得柔和。院子里的那棵老榆树,也暴出了一点点嫩嫩的绿芽,不时有鸟雀在枝桠间吱喳鸣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