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田被自家娘亲从里屋拽出来,一听见自家夫君中了,两眼一翻,就要直挺挺地晕过去!众人诶诶惊声感叹,七手八脚冲上去给姑娘掐人中,大夫挤在一群人中间,像一叶瘦弱的小舟,吹着胡子护着自己的药箱不让众人挤扁。
等阿田悠悠转醒,众人再次纷纷上前打好关系,这边拱手道恭喜恭喜,那边长鞠说贺喜贺喜,活生生闹成集市上的屠宰场,众鸭子纷纷攘攘,一致的聒噪。
林年正挥着手里的掸子,她大早上就来了酒楼打扫卫生,酒楼马上就完成了装修,即将开门迎客。
她找好了靠谱的厨子和跑腿小二,唯独剩下一个看大门的,心里计算着,这个职位就留给陆光宗来做,也算是不浪费他一身的武力。
突然听见那边的热闹声响时,她还有些纳闷,转头去问帮忙的小二发生了什么。
小二是个机灵人,赶忙道一声掌柜的您先坐着,他自己飞快溜出去再回来,大呼小叫道,张峻张公子中了探花!以后可是要喊张大人了!!!
林年一怔,她倒是看出张峻身上气质不似池中物,但能有这么高的排位,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ldo;那有没有说,张公子什么时候回家乡?&rdo;林年猜测放榜之后还有官职的调动之类的事情,要回来,估计还有些时间。
&ldo;说了,好像要再过一个月,那个时候,差不多一切都尘埃落定,差不多该回来了。&rdo;小二笑嘻嘻地抹桌子,&ldo;不过,要操心张大人什么时候回乡,还不如操心一下酒楼什么时候开张,掌柜的,您说是吧?&rdo;
他是见过了自家掌柜的手艺,尝一口之后,惊为天人,是这种小镇子做不出来的口味,他想着,年姑娘不愧是侯府来的小姐,想必手艺也是京城口味,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林年笑骂了一句:&ldo;抹你的桌子去。&rdo;便转身上了二楼。
陆光宗已经有好些天没给她来信了,曾经的那些信被林年好好地收起来,垒在一个小木盒里,居然也垒出了不低的高度,捏起来厚厚一叠。
她走到桌子桌子旁边坐下,桌子上放着她未完成的绣布,大有进步,勉强能看出一朵花的轮廓,虽然里边针脚仍然惨不忍睹,顶多只能让人违着良心夸一句颜色挺好看。
取下灯罩,林年轻车熟路地拿了火石,轻轻一擦,弄出一点小火苗点着灯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她一天都呆在酒楼里,越离酒楼开张的时间近,她就越紧张,上上下下地检查桌椅配饰,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直接毁掉她的心血和银钱。
小二还笑着说,这酒楼已经跟皇宫似的,哪里还有什么不完美的,掌柜的也太小心了些。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陆光宗不在身边,她总有些难言的心慌,只有忙起来的时候才会好一些。
现在回到屋子里也不敢放松下来,连轴转地拿起之前没完成的绣布,正打算趁着灯芯火光正亮,多绣两针时,她突然听见屋子里发出了床榻摇晃的声音!
林年嚯地站起身来,急匆匆就要奔过去,但又一个急刹车,心脏逐渐跳的快起来。
陆光宗那般粘人的性子,回来之后怎么可能不来找她,而是独自一人在屋里睡了?虽然她今天一天都在酒楼站着,陆光宗之前远在京城,不知道她盘了家酒楼,也是正常的。
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真的是贼进来了,可真的没地方哭去。
她心思一转,从厨房门口拎了一根棍子,小心地推开一点屋子门。里面黑布隆冬的,静悄悄的,却能听见一个人清浅的呼吸声。
林年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把棍子放回原位,走到卧房床边,借着月光看了看床上卷着被子的人。
陆光宗看起来疲惫极了,脸庞苍白至极,眼下两圈青黑,下颌上还生出一点不起眼的胡茬,乌发凌乱,只有睫毛轻颤,睡得并不安稳,仿佛时刻就会醒来。
他应该是一回来就倒在床上,没脱衣服,甚至没有换鞋,长腿露在床边外头,靴子上还沾着点乡间才有的黑泥。
看起来真是又安静又乖巧,和醒过来的时候完全是两幅模样。
林年心里想着,还在思考怎么把这个人完整地塞进被子里的时候,听见陆光宗轻轻地梦呓了两句。
她好奇地弯下腰去听,陆光宗道:&ldo;年年……&rdo;
林年心里软成一片水,她叹了一口气,把手伸过去,握住陆光宗露在被子外头的手掌,感受手心里跳动的脉搏,陆光宗的手指轻抖,反握回来,半掉不掉地搭着。
他似乎还有什么要说的,林年凑过去,陆光宗异常清晰地说:&ldo;烧鸡……&rdo;
合着他把她和烧鸡相提并论?!
林年立马面无表情,就想抽手转身就走,没想到陆光宗无力手指一下握的死紧,她一惊,抬起头来,果然看见陆光宗睁开了眼睛,面露笑意。
林年板起脸:&ldo;陆光宗!你醒了不起来,还想占……&rdo;
话没有说完,陆光宗手上力道一重,林年猝不及防被拉下去,唇上传来湿润触感。那一秒,从对方身上,鼻尖,下颚间,都传来清淡而好闻的气味,好像掺了一点点烟草气息,但不明显。
陆光宗眯起眼睛,另一只手放在林年后脑勺,在她唇齿间过了一遍,才笑嘻嘻地放开来:&ldo;年年今天吃什么好吃的了,好甜。&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