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青天无边,厚重的云层零零碎碎地散开,头顶的日头不算大,眼下正好遮住半数。虽然已达春末,但风袭到面颊上,还算清凉舒适。
&esp;&esp;梨花香弥了满堂,树脚一圈皆是堆积成小毯的残花。
&esp;&esp;内敛安静的少女一袭鹅黄色萝裙,怯生生地站在长辈身后,瞳仁忽闪,却迟迟不敢与他们对视。不知道的,还以为站了一院子的洪水猛兽呢。
&esp;&esp;“瞧我这女儿,实在是没见过世面,一见到哥哥姐姐们,更怕了。”
&esp;&esp;旁边的嗓子笑吟吟地介绍,手上用力,直接把小姑娘拽到了跟前:“大表兄啊,我家芳菲打小就是个胆子小的,你可多多担待。”
&esp;&esp;被她说的没了脾气,荆太师“嗐”了声,客套道:“我家这几个也都是不着调的猢狲,我还怕他们带坏了芳菲这孩子呢。”
&esp;&esp;说完,他扭头喊来个侍女,让她招呼人把郑芳菲母女带来的行李都送到老早备好的厢房里去,将这一切安排好,他又捋捋山羊胡须,望向一直偷偷打量小堂妹的荆微骊。
&esp;&esp;“阿骊,你来。”他忽得出声,将小女儿的魂拉回来。
&esp;&esp;荆微骊乖巧地应了句,两步上前,笑颜端庄,步履挪动时珠钗不摇,裙摆不晃,盎然浑身大家闺秀的做派。养眼极了。
&esp;&esp;郑母趁着这档子机会,把眼睛使劲挂在她身上瞧了会儿,心底连着啧嘴,感叹这就是京城富贵香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啊,跟她家女儿着实不一样。
&esp;&esp;要是芳菲也能习得这一身面子功夫就好了,到时候回沂川老家定是好说婆家了。
&esp;&esp;刚这样想着,她又美滋滋地笑了下。都学会这身气派劲儿了,干嘛还要回沂川呢,这荷京遍地权贵勋爵,随便找个好人家入门,就算当个妾也是不愁吃穿的啊。
&esp;&esp;因朝堂还有不少事,荆太师没有逗留太久,同荆微骊这个做堂姐的多交代了两句,就急匆匆离开了。
&esp;&esp;大姐荆秋袅和二哥荆云泉都不在,偌大的庭院中便只剩下李琼薇这个做二嫂的。
&esp;&esp;因操持着府中中馈,大事小事都要过眼,李琼薇道了声也早早离去了,便只留下荆微骊来带这个容易害羞的小堂妹。
&esp;&esp;这时,郑母又神秘兮兮地靠过来:“阿骊啊,你那个四弟弟呢?还没从庄子里接回来?”
&esp;&esp;荆微骊心头一紧,下意识抿唇,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esp;&esp;正纠结地又开始指尖绞袖子,眼尖的小堂妹郑芳菲就扯扯母亲的臂弯,低低道:“母亲,你别问了,这是堂姐的家事。”
&esp;&esp;郑母有些不爽,回道:“你还管上你娘我了,为娘这不是关心吗,你说说那孩子还没西瓜大的时候就被送走了,现在都七八年了,总得有点结果了罢。”
&esp;&esp;她言辞凿凿,说得绘声绘色,好像不将那个可怜娃接回太师府,他们一家人就是犯了滔天的罪过。
&esp;&esp;听至此处,荆微骊的心不上不下,极其不是滋味。
&esp;&esp;怎么,所有人都在同情她那个四弟弟,又有谁来同情她呢?所有人都在用血浓于水裹挟她和大姐,她们又凭什么要吃这个哑巴亏,明明当年错的就是他们,明明是他们当年间接害死了母亲,现在倒好,就因为受了几年的苦头,反倒是成了苦主,反倒是将一切恶行都抹平了。
&esp;&esp;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esp;&esp;眼睛猛一酸,她赶忙将哭意止住,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抬头:“表姑,荷京有许多好玩的地方,不如我带芳菲妹妹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