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很久没见面的宋知习来找他,想拜托他在赵氏为自己找个实习工作。
程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小宋会知道他跟赵氏的渊源,心惊地以为他跟赵煊的关系被人识破了。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他认识赵极棋,宋知习才来找自己牵线搭桥的。
“我听说在赵氏集团工作福利待遇很高,连实习生的工资都比外面高一半,但是凭我的水平去应聘,肯定不行的……老师你能不能帮我打个招呼,或者写个推荐信?”
程廿拧起了眉头,语气有些沉重:“我听孙老师说,上次期中考试你的成绩排名有所下降,我觉得更应该多花时间在学业上,你还要争取前十的转专业名额,如果要一门心思去大企业兼职,不要说全天上班耽误的课程,往返的通勤时间都很长。我建议你放弃兼职,学院最近可能会设立一个新的奖学金,我帮你争取一下,好吗?”
听程廿这么说,宋知习整个人好像一下子陷入失落:“谢谢您。”
并非是程廿不愿意帮他这个忙,而是大一新生根本不适合找那样的兼职。程廿是为他考虑,不愿意他将学业彻底荒废。
程廿温柔地摸了摸他低垂的脑袋,微微枯黄的短发并不柔顺:“老师知道你的经济情况,如果你的生活真的很难,尽管向我开口。”
宋知习点点头,想了想,小声说:“老师,你跟赵氏集团的二少爷,就是上次来学校找你的那个赵极棋,你们很熟吗?”
程廿沉默片刻:“他属于赵氏第三代,太年轻了算不上核心位置的人物,我不知道他在赵氏集团有没有担任……”程廿忽然产生一种猜测,“你……不会是想认识他吧。”
这个年纪的孩子,家境又是如此窘迫,渴望依靠恋爱或者婚姻来实现阶级跃迁,若宋知习真的怀有此等想法,程廿也没有权力指摘。但他清楚赵极棋的本性,他也不可能看得上普通的omega,宋知习要真的尝试了,那肯定会碰一鼻子灰。一般家庭的孩子,玩不过那样的高阶alpha,宋知习只有吃亏的份。
看着宋知习陷入沉默,程廿断然道:“他不是个好相予的人,虽然老师不能限制你选择的权力,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要去招惹赵氏集团那样的庞然大物。”
宋知习猛地抬头,看着他:“不是的,老师,我……我没有。”
这时候,上课铃敲响了,程廿对他说:“快回去上课吧。”
“我……”宋知习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解释,但急促的铃声催促他不该在办公室待下去了。
“那,老师再见。”他转身走出去,程廿将他送出门,看着他远去的孱弱背影,像一颗弱小又青葱的树苗,在缺乏水分的荒原中顽强生存,仿佛一阵狂风就能卷起。程廿心酸地叹了口气。
程廿回到办公室,正要坐下,背后响起剧烈的脚步声。
下一刻,他受力往前一踉跄,肩背被人一把抱住。
程廿回头,那颗脑袋正窝在他后颈,整个人在啜泣发抖。
想不到宋知习又跑了回来,出其不意从后猛地扑上来抱住了他。程廿顿时脑子嗡地一声,费力转身,感受到他激动得不正常。
“你怎么了,嗯?”程廿不断拍着他的背以作安慰,但是收效甚微,宋知习又回到了第一次看大他跟赵极棋坐在一起的那天,他正被恐惧与怨愤折磨。
“老师,老师……”宋知习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
“你到底怎么了!”程廿急得团团转。
半晌,宋知习低着头说:“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宋知习没有去上课,他在关闭上大门的办公室内以混乱的语言诉说了他们一家曾遭受的苦难不公,他的生活为何会成为今天的样子,为何会执着于转到法学专业,以及他这些天来反常表现的原由。
七年前,一个文静弱小的omega学生以拔尖的成绩从老家县城考到灵昌市一所优秀初中。由于离家太远,他日常都住在学校宿舍中。他家里有父母和妹妹,某天,他爸妈带着妹妹三个人一起从老家来到了灵昌市看他。由于想挑在他晚自习下课之后碰面,于是,一家三口在夜里九点半下了公交车站,徒步走向不远处的学校大门。
惨烈的车祸在瞬息间带走他们的生命。
一家三口,被一辆在马路上狂飙的红色的高级跑车撞上,年仅五岁的女儿被撞得飞出十几米,颈骨折断,一家人当场丧命!
那是一个十字路口,有正常使用的红绿灯,时间在夜晚,空旷的马路没有行人,唯有的几个目击者是后面驶过的几辆车。
肇事者正是赵氏集团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