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徐院长办公室,程廿就看到一个有些矮胖的中年beta。正在窗边站着,好像刻意留意着里头的动静。
系主任翁教授满脸沧桑,又长又宽的皮带兜不住他硕大的肚腩,皮鞋擦得锃光瓦亮,头顶一片也是锃光瓦亮。他看到程廿皮笑肉不笑地招了招手,程廿走过去后他又转身,两人一前一后走下了楼。
“小程啊,院长找你,是为了秦宏集团捐钱的事儿吧?”他们往茶水间边走边说。
程廿心里烦躁得不行,屈秦风给他找的麻烦真多,却不敢表现出一点,翁主任是他的顶头上司,他只能继续装傻充愣,尴尬地答道:“是的。我也不知道院长为什么让我挑大梁。”
翁主任拍了拍程廿的肩膀,压低嗓门,语重心长道:“这我就要提点你几句了。”
程廿愣了下:“您说。”
翁主任叮嘱道:“秦宏的老总把自己包装成热心公益的大老板、企业家。但是能混成那样子的德性,哪个是人傻钱多的主?他们突然给咱们系捐钱,还让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老师插一脚,你就没仔细想想为什么吗?”
“翁主任的意思是?”
“我强烈怀疑,他们打着捐楼捐钱的名号,不知道背地里洗的什么钱,你可千万要小心。这种实力雄厚的企业……”翁主任一脸肥肉的脸往后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才以极低的音量说,“一开始都跟□□沾上点关系的!”
翁主任说的不乏可能性,如果程廿之前没面见过秦宏集团的老总,很可能也会以为院长在给他下套。可程廿现在清楚了个中原位,屈秦风的真实目的虽然不纯洁,但确实不是翁主任想的那一种。
程廿微微一笑道:“谢谢翁主任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你还年轻,不懂有钱人脑子里想的是什么,有可能的话,尽量别趟这趟浑水。”翁主任语重心长,仿佛一个敦厚又有智慧的长者,“凡是都经你的手沾过,万一后面审计出什么问题,给监管部门闻到什么猫腻,你的大好人生,岂不是耽误了?”
程廿说:“我也这么想,可是院长亲自找我谈,我实在推脱不了。”
“这有什么推脱不了的,就说身体不好,手头事忙,学生都教不过来,哪还有功夫搞行政上的杂事。”翁主任口中啧啧两下,“院长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还能硬赶鸭子上架不成?”
程廿尴尬地点点头,没什么表示。
“改天我帮你跟院长说说,不能让你一个愣头青往火坑里跳,相信我,里头有猫腻!”
翁主任涛涛说了一大堆,程廿实在不知道怎么推拒,听起来是人家是好心救他于水火,要是表现出嫌人家啰嗦的态度,就是不知好歹了。程廿只能点头称是,实际上已经头痛无比。
翁主任摇摇晃晃回了办公室。程廿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孙老师又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冒了出来,拉着程廿回到辅导员办公室,关上门说话。
孙老师火急火燎道:“地中海的话你千万别听!”
“地中海”是文学系老师们给翁主任取的外号。因为他脑袋上一圈头发实在是生长得太圆太标准。翁主任这人老成死板,领导面前点头哈腰,下属面前颐指气使,人品自私刻薄,外貌也不太讲究,文学院女老师们都不喜欢他。当然,当着人家的面主任叫得恭恭敬敬,背后都统一叫他“地中海”,荣登中文系女老师吐槽领导排行榜第一名。
程廿失笑:“你什么时候养成听墙角的习惯了。”
“我就正巧路过,听说秦宏集团要给我们捐款,院长可高兴了,让地中海去接洽,但又听说秦宏的老总点名让你接头。我跟你说,为了这点事,地中海跟院长闹了两天红脸。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从你手里把项目接过来,变着法子骗你主动退出。”
“你怎么知道的?”
孙老师看了看窗外,小声道:“上次校长来我们学院的时候,我趴在窗外听到了,地中海只说是他拉到的赞助,想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后来秦宏那边明确表示要你出面才能继续谈下去,地中海就回头忽悠你退出。我真的是,恶心透了这种人。”
程廿不以为然,淡淡道:“我其实觉得翁主任的话很有道理。”
“他是怕你把他功劳抢走。”孙老师翻了个白眼,“这么大个项目,给学院和学校带来的都是真金白银和大楼,突然告诉他这事跟他无关,他眼红死了。”
“那是他的分内事,我只想安安静静上课写论文,不想搞这些。”
“你啊,就是太佛了。”孙老师恨铁不成钢一拍他的后脑勺,“难怪评职称的时候老被领导卡。老实说,我就是不想让地中海称心如意,他一沾手,要揩去多少油水。”
“搞得跟你自己的钱被人贪了似的。”
“比我自己的钱丢了还难受。”孙老师脸色一变,语气暧昧不清道,“差点忘了问你,人大集团为啥找你啊?”
程廿一派云淡风轻:“院长说我以前也收过资助,比较能站在学生角度考虑,有经验。”
孙老师眉头一皱:“你骗谁啊,说,秦宏的老总怎么会认识你?”
“开什么玩笑!”程廿正直地断言,“我怎么会认识他?”
“听说他是个alpha?等级很高的那种,我说,人不会看上你了吧?”
程廿心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但是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承认的:“这种剧情只存在于没营养的霸道总裁小说里,没事少看!”
孙老师不满地插起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