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淮晏微微凝眉:“现在带路,去藏书阁看看。”
刘喻立刻承应,顾淮晏的情况我待会儿告诉你。”
景桃轻轻眨了眨眼:“侯爷放心。”
这般说毕,顾淮晏便是带着刘喻等人离开了偏院灵堂。
藏书阁距离偏院不远,两地之间还要途经西沁园和幽篁山山房,方才出了院子,晌午的日光偏略斜射而来,回温时的秋暑之气又沉了几分,此刻,能看到一列搬弄祭品的下人正在逐次进入西沁园,其中一位玉面少年格外惹眼,他怀中藏着一只猫儿,低低地嗷呜着,喵声悦耳。顾淮晏半掠着邃眸,扫视那个少年一眼。
似是察觉到有人注视,乌崽也不经意地看了过去,两番视线对撞,顾淮晏瞅见了少年右眸处,那一枚朱砂色的泪痣,在半透明日光的照彻之下,格外惹眼。
顾淮晏眼神一凛,那少年似是被他的气息震慑住了,匆遽地低垂着眼睑,挽着祭物避入园内。
顾淮晏收回了视线,这个少年的面容,与那鬼面娃娃有些肖似。
他只字未提心中所惑,初觉可能是个巧合,转而抬眸去打量尚书府的内院,途经幽篁山向阳面的山脚处,他瞅见到了半山腰上的桂花小筑以及一丛幽竹林,隐隐约约地,还能听闻到山中的潺湲溪流声。
他不由问道:“幽篁山的山景可是陆尧所建?”
刘喻道:“回侯爷话,不是的,此山乃是前朝文人们曲水流觞之地,山间亦是本有一座家宅祖庙,后来被劳役们逐一推翻,修葺成赏秋茂林,山道上有一条潺湲的长溪,其沿着山道扶摇而下,夹溪两侧又砌有窄堤。长溪之中有诸多赭黄暗石,寻常亦称作响潭。方才侯爷听闻到的水声,便是发源于响潭。”
“大概在半百年前,陆氏先祖购置下了此山,重新修缮以后成为了赏桂赏竹之地。不过在夏日后,山间分外清凉,亦可作避暑圣境。”
顾淮晏转眸看去,越是往北边去,响潭的水声愈发幽越,如环佩相扣,铮琮动听。
一行人穿过了月门,在大片大片幽篁林的遮掩蔽日之下,那藏书阁就坐落于繁竹茂林的环抱之中,建筑通体一片冷暗之色,明明是初秋的光景,但阁外却是枯叶满地,刘喻踏过一地的枯叶,踱步至阁外,谨声叫门:“严嬷嬷?侯爷来了,烦请开一下门!”
藏书阁外是一片幽谧岑寂,人声让蒙在斗拱上的尘都颤了一颤,许久,吱呀一声,阁内的铜门适才打开了一条裂缝,门内出现了一张枯白而苍老的面颜,年逾天命之年的严嬷嬷,污浊的眸瞳之中,眼白部分几乎占据了眼眶,几乎见不到瞳仁,乍看之下,她阴气森冷,似乎在蔑视着一众官府来客。
但当严嬷嬷的视线落在了顾淮晏身上时,她眼中的瞳仁部分多了起来,只是眼瞳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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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嬷嬷枯裂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神色有些挣扎,但最终什么都没说,打开阁门后,她拘谨地朝来人福了福身,继而退身在侧。
她亦是如府中的主子一般,披麻戴孝,只是面容黯然无光,一片沉沉死气,恍若行尸走肉一般,刘喻率先进门,打量她一眼,但严嬷嬷眼中眼白又多了起来,仿佛又在蔑视他似的。
顾淮晏大步入了藏书阁内,就如刘喻早前所述,阁内三层楼,皆无掌灯,幽晦的就如暗黑深渊,空气弥漫着一种腐蠹的霉味,严嬷嬷就如深渊之中的一缕幽魂,丝毫窥见不到半丝人气。
顾淮晏微微凝眉,侧眸看向那一张阴白枯槁的脸:“你来此多少年了?”
“回侯爷话,奴婢来尚书府……十七年了。”
严嬷嬷的嗓声枯槁而沙沉,话声尖哨而阴戾,语速颇缓,仿佛一个久未说话的人突然之间开了口,有些不知该如何组织措辞。
顾淮晏狭了狭眸,继续问:“你原是尚书夫人的侍婢,但为何会被遣来守藏书阁?”
严嬷嬷低垂眼帘,眼底一片晦暗,她很轻地摇了摇颅首:“不是的,老夫人的贴身侍婢已经辞世了,此婢犯了错,本应在此守阁,只是她去寻死了,死后老夫人便把奴婢找了来,奴婢是替那侍婢在此赎罪。”
话至尾梢,严嬷嬷还阴测测地笑了笑,枯槁的五官以诡秘的弧度扭结在一张脸上,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话中又有一丝隐晦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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