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娄夏被闹钟吵醒时屋内还很暗。
枕边空空,鼻间充盈着浓郁的咖啡香气。娄夏翻了个身,果不其然看见杜若瑶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倒腾酒店的胶囊咖啡机。
“没有咖啡豆呀?”娄夏开口问。
杜若瑶拉开床头柜抽屉给她看:“有。”
娄夏翻个身,长手一伸够到咖啡豆袋子,举在眼前翻来覆去观察:“要加钱?”
杜若瑶把抽屉里的卡片竖起来,给她念上面的词:“forfree。”
娄夏拢一把散落额前的长卷发,乐呵呵开玩笑:“真不愧是美利坚,连咖啡豆都是自由的。”
杜若瑶瞟她一眼:“你不是党员么?”
娄夏捂着嘴忽悠过去:“啊呀呀,那你干嘛用胶囊机?”
杜若瑶不语。
娄夏喜滋滋地摸到眼镜坐起身:“是不是怕吵醒我?”
杜若瑶把涮好的杯子放好,把旋钮拨到“on”挡,热咖啡咕嘟咕嘟流出来:“你喝不喝?”
“喝!”娄夏跳下床,猛地感觉腿有点软,“嘶——”
“小心。”杜若瑶放下咖啡杯来扶她。
娄夏柔柔弱弱靠在她怀里,顺手把黑咖纳为己有:“就你这胃,还空腹喝美式?”
她们昨天闹到挺晚,可是行程却不能耽搁,七点多在吉普车旁集合,原本今天出发定了由娄夏开车,但她昨晚被折腾得够呛,于是集合时杜若瑶自动就坐到了驾驶座。
加完油后,吉普车朝西北方向离开了华盛顿,目的地尼亚加拉大瀑布。
沿途的公路修得又宽又平整,杜若瑶开车又挺稳当,不多久后座几个缺觉的人就昏昏欲睡,娄夏刚喝了胶囊机出产的黑咖啡,比她们清醒点,还有精力转身偷拍不小心靠在ken肩膀睡着的delora。
偷拍完她倒也没什么事干,玩了会手机开始盯着驾驶员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发呆。这双手修长白皙,她很熟悉上头惯常的冰冷,带着寒意入侵她身体的每一寸……娄夏的耳朵又开始发热,昨晚那股奇妙的感觉又涌上心头,真神奇啊——是因为她喝酒了吗?还是说杜若瑶身上有魔法呢?
这么想着,娄夏的目光变得胶着。
今天的杜老师没有戴隐形眼镜,银色细框眼镜板正地架在挺翘的鼻梁上,以舒适为主的黑色连帽卫衣没有扣子,自然也没办法将领口遮得严严实实,从娄夏的视角望过去,隐约可以看见锁骨上蔓延的那一道疤痕。
娄夏条件反射地开始心疼,却又有相关的回忆难以抑制地蹿进脑海,想起她微勾的唇,绵长的呼吸,温柔的语气;也想起她细瘦的腰肢,扬起的下巴,还有那一夜,被扯破的丝袜包裹的细瘦脚踝,和仅剩下一只的、摇摇欲坠的黑色高跟鞋。
正当她遐想联翩、想入非非之时,清冽的嗓音拂过燥热的耳廓:“干什么。”
娄夏无意识地疑问:“嗯?”
杜若瑶拢了拢领口:“总盯着我看。”
“咳,”娄夏回了回神,“杜老师,注意安全驾驶哦。”
杜若瑶瞟她一眼:“我哪里不注意了?”
“你肯定分神看我了,”娄夏佯装害羞,“否则怎么发现我盯着你看呢?”
“不用分神,”杜若瑶镇定自若,“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嘿,”这人,还挺会引用自己的评价!娄夏乐呵道,“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此时距离出发时间才过半小时,连接城镇的高速公路广阔,一眼望不到头,显得有些荒凉,车后座的四人睡得正香,娄夏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松柏,轻柔地开口:
“我快出院那几天才知道自己的手臂里植入了钢板。”
杜若瑶评价:“神经真够大条。”
娄夏笑笑:“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嘛,都一样疼啊。然后我就问医生,是不是锁骨、肋骨也植了?”
杜若瑶清楚得很:“没有,就只有左手臂。”
“我现在知道了!”娄夏道,“当时聊到这个话题了,我就好奇顺便问了问锁骨怎么植钢板啊?感觉很难做到的样子。医生说一般都是局麻,手术过程相当残暴、相当suffer。”
“还好吧,”杜若瑶顿了顿,“就是很吵。”
“……也太过分了。”她越是这样轻描淡写,娄夏就越是替她难过,“怎么会有人习惯于用武力解决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