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的是delora家的。
第一眼看见那辆墨绿色吉普车,娄夏有些惊讶,平日里一切单品都如此花枝招展、经常开着粉黄色相间的奔驰到处晃悠的delora,居然还有辆这么低调的车,反差绝了啊!后来看见delora一脸嫌弃地从车上下来,拍着车前盖说自家哥哥的这辆车沉闷老土,娄夏才默默双手合十——现实世界根本就没有真正的反差萌!
而她舍弃酷炫的大奔,转而选择这辆沉闷吉普的原因也十分简单而直观。
作为把浪漫与爱情放在很高优先级的法国人,delora不可能不在长达一周的旅途中给自己额外添点暧昧佐料,除了娄夏和杜若瑶,她还不知从哪里摇了另外三名所谓“handsometomboys”。出发那天早晨,几人第一次见面,一番热烈而迅速的自我介绍后,娄夏只记住了那个大冷天穿着无袖背心,露出满臂纹身的平头女人名叫ken,其余两个名字左耳进右耳出,娄夏和她们热情地握手后,转眼就忘得干干净净。
去取车的路上,娄夏拖着箱子和杜若瑶走在后面,看了看前面被三名帅女包围的delora,悄咪咪和女老师咬耳朵:“你说她现在心里还有samien吗?”
六个人坐进七座吉普车,浩浩荡荡出发了。
自驾游,司机越多自然越轻松,特别是delora找的另外三个女人都特别能开时。前两天,娄夏和杜若瑶基本没摸到方向盘。
第一天,土生土长的费城人ken给她们免费提供了导游服务,她不仅熟知美国独立战争期间发生在这儿的许多历史事件,带着她们从独立宫看到自由钟;还能知道哪里的冰激淋店最有名,一人买了一球带去肯尼迪广场,在love雕塑前拍照留念;最后为了满足其中一名摄影爱好者的心愿,到市政厅去欣赏了典雅的建筑,这一天算是排得满满当当。
第二天,delora本人油门踩得太过,不仅把三个多小时的车程缩短到了两个多小时,还成功使得几人直接错过了巴尔的摩到达华盛顿。华盛顿的景点繁多,但胜在地点集中。围绕着国家广场,打卡各类免费的博物馆,白宫,林肯纪念堂,华盛顿纪念碑……景点太多,几人一整天都只吃了点简单的三明治,到了晚上饥肠辘辘,delora大手一挥说,让大家错过了巴尔的摩真不好意思,我请大家去吃顿好的。
只可惜,法国人嘴里所谓“吃顿好的”不是指鲍鱼龙虾佛跳墙,而是指精致白人饭配洋酒。
所谓精致白人饭,就是把一些碳水、蛋白质和膳食纤维堆在一起,淋上些五颜六色的酱汁分成好几份呈上。中国味口的娄夏是欣赏不来的,但好在delora找的这家餐厅高档,原材料用的是上上乘,即使朴素的烹饪手法也得以让娄夏幸福地饱餐一顿。
填饱了肚子,又喝到微醺,一直相敬如宾的几人渐渐地打开了话匣子,不知是谁先开口说起了自己的前任,这可谓一呼百应,温馨座谈会立刻变成精彩纷呈的批斗现场,等所有人零零散散说了个遍,娄夏吃瓜吃得都快撑死,正在心里回味那位红发女人前任的前任究竟是如何一夜之间从“honey”变成“enemy”,突然听身边杜若瑶道:
“honey,可以帮我拿一下那边的纸巾吗?”
娄夏有点卡壳,第一,杜若瑶离纸远,但她离得更远;第二,刚说完honey变enemy,杜老师便有生以来第一次用这词称呼自己,这是玩哪出?是不是点她呢?
就当娄夏脑海里飞速旋转,思考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对面那个满头脏辫的酷女孩已经把纸巾递到了杜若瑶面前。
娄夏下巴差点砸桌上,当面ntr吗,她猛地站起来:“等等,等等!你叫她……?”
杜若瑶把她往下按:“抽风啊?”
娄夏见杜若瑶不太撬得动,转而直勾勾盯着对面那脏辫女子:“为什么她叫honey,你给她拿纸啊?”
脏辫挑眉:“becauseiamhoney,honeyswift。”
“……”
短暂的安静后,delora起头,几人突然开始爆笑,留娄夏一个人满头黑线。
额。
脑瓜子疼。
娄夏软绵绵地坐下,恨不得原地吹口哨,表演一首小星星来缓解尴尬。
可是成年人的饭桌上,尴尬从来都是用别的法子来缓解,比如说……罚酒。delora架着胳膊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娄夏一边咕咚咕咚往下灌一边后知后觉地惊悟
——一酒泯千仇这句话,居然国际通用。
这杯酒劲儿足,娄夏喝完后脑子有点儿飘忽,看着honey不怀好意的笑,她努力保持脑子清醒:“那么,相对应的,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honey一愣,她只隐约记得是一个对于她而言有一点生僻的发音,自然是也答不上来。娄夏得意洋洋地提起酒瓶给她倒酒,满满当当一大杯,honey当仁不让地喝完,然后指着她身边的红发女人:“她叫什么?”
一圈问下来,除了杜若瑶和delora,人人都或多或少被罚了几杯酒,倒也算是以酒会友,把人给认全了。ken一介猛女喝醉后潸然落泪,又开始重复被前女友狠心抛弃的故事,娄夏把太阳穴抵在杜若瑶的肩膀上,撅着嘴嘟囔:
“你是怎么记住她们名字的啊?”
人认全后没什么理由喝酒,可是开局的主位delora却还在兴头上,她吆喝着继续,自此游戏的规则就开始变了,变成转酒瓶儿,指到谁就要被提问,答不出便要喝酒。
又是一小时过去,delora点的几瓶酒只剩下最后一杯的量,瓶口最后一次开始旋转,停下时直直地指向了杜若瑶。这么多局游戏下来,杜若瑶竟没被为难过几次,也许是因为她年龄比在场的各位都大了不少,也许是因为她回答问题时过于平和坦然,很难让人对她开玩笑。于是最后一个转到她,delora其实有些失望,她摆摆手:
“随便问你一个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xia的?”
这一问,把迷迷糊糊的娄夏给问清醒了,她咧着嘴笑,等她回答,却不想杜若瑶瞟她一眼,抬手自斟自酌把最后的酒给喝了。
这有什么难回答的?没有人懂,但是看到杜若瑶像是大家长一样微笑,看着她们温和地说时间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这帮无法无天的醉人却硬是没有一个敢将心中的疑问抛出。
回到宾馆后娄夏先被推着去洗澡,她废了老大劲才将身上的酒味去了个七七八八,以免熏到同床共枕的人。她今晚属实喝得有点多,洋酒后劲挺大,她必须要强撑着精神才能够在等杜若瑶时维持清醒,待到那人从浴室出来,娄夏迫不及待地掀开被角:
“快来,快来。”
杜若瑶笑笑:“急什么?”
“不是怕你冷么!”娄夏把她拽进怀里,给她腾出捂暖的地方,四月初的华盛顿夜间温度还挺低,杜若瑶明明刚洗完热水澡,手却已经变得冰凉,娄夏攥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脖子两侧,冻得她一个寒颤,“嚯,你怎么这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