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同官媒打完招呼后,正要去林家寻族老时,才见到林黛玉贾琏一行人入了林府。
远远望着那弱柳扶风似的女孩儿背影,冯保犯了难,主子只说叫林家不要任由贾家操纵,可没说自己人动手到什么程度啊。
冯保蹲在林府的树上眼见黛玉在林如海床前哭红成了一双桃子眼,心中也皱巴巴的好似淋了一瓢苦水。天可怜见的,小小年纪便要断了亲缘,往后定是艰难的。
左思右想之下,三下两下便跳出了林府,直奔扬州府衙而去。
时任扬州知府的正是贾雨村贾大人,此人正值壮年,却工于心计又十分狡诈,心狠手辣之下是个极做作之人。主子老早就说过,这人得用,却并不十分得用,是一把暗地里的利刀,端看用在何处。
“原是侍中大人来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贾雨村一袭绛红色的官袍扣得齐齐整整,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老早就知道有人会上门似的。
冯保却不理他的客套,只标准一揖,随后便直奔主题:“贾大人客气,不过是奉命前来办差,深夜叨扰,小子先行告罪。”
二人间你来我往了一盏茶,这才真正进入主题。
“如海公如今病入膏肓,我二人素日里也很是有些交情,且不说旁的,他那掌上明珠的独女黛玉,从前也算是我的女学生,那真真是聪慧异于常人,只奈何这体魄上……”
贾雨村是个滑不溜手的泥鳅,说话东拉西扯不肯顺人意,一直到眼见冯保眉宇间颇有些不耐,他才慢悠悠道:“叫侍中大人笑话,我昨日私下去见过如海公,自然知道全扬州城的大夫都往林府去了,眼下又见到您……”
一句三停顿,眼下又开始装模作样的拭泪了。
不多时,便有下人禀报,说巳时正刻,林如海林大人仙去了。
冯保心中一颤,生怕耽搁了主子的大事,于是忙道:“我虽持令,却也不好明着去林家,贾大人既同林大人至交好友,恐也不忍亲手操办林大人身后事,既如此,我便去寻他人也可,告辞!”
作势便搁下茶碗,准备离开。
哪知贾雨村竟有一瞬间慌神,心想我刚才就是那么一猜测,谁知道今晚真死了呀!
又见冯保意欲出门,忙不迭上前赔笑道:“侍中大人这是什么话?林大人同我多年交情,他家亲眷不多,身前又是如此良臣,我身为一州知府,怎好冷眼旁观?”
“只是,这旁的事,还得请侍中大人助我。”
端详着烛火下跳动的人影,冯保心中暗忖,真是贪心不足。
此人虽生于仕宦之家,却与京城的贾家同姓不同宗,当初因着去京城赴考,途中得了林如海的资助,中举后才又搭上了荣国府这条大船。
有些才华气节,奈何多年沉浮磨砺下却也难免市侩庸俗。
难怪主子说他是把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