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程渺渺暴露女子身份已经三日,程怀勉和萧和宜夫妇身为知情人,故意与女儿一起犯欺君大罪,已经被抓到刑部去候审,而程渺渺本人,也被暂扣在宫中,不得踏出观星殿半步。
昔日风光无限的少年天才和侯爵府第,一时都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谈归谈,若真要跟这事扯上什么联系,那是谁也不愿意干的。
整座上京城,一时间风雨飘摇,人人自危。
但有两个少年,他们明知世故,却仍愿意怀一颗赤子之心,用自己绵薄的力量做些什么。
晏鹤闻和贺兰钦为了这张万民书,已经连续两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四处奔走,逢人便问,两日下来,上京城里能找的人几乎都已经被他们找遍了,可总共算下来,最终肯签字的怎么也不过百个。
这世道有人愿意坚守道义是不错,可是大多数人,更在乎的还是自己的性命。没有人可以强求别人怎么做,他们要救程从衍,他们也只是想好好活着。
听贺兰钦说,那晚在临江仙,有几个酒喝多了脑子一热签下姓名的,后来回去都没少被爹娘责骂,翌日便赶来要求除去自己的姓名。
这等人人自危的关头,谁做出头鸟,谁倒霉。
“就这几个人,肯定不够,罢了,等我今日再去附近那几个郡县转转,看看有没有更多的人能签下姓名。”
“好,你往南走,我往北走,都四处看看,夜里回来会和。”贺兰钦彼时与他一人骑着一匹马,身上背着行囊,显然早做好了准备。
晏鹤闻没想他能做到这一步,诧异道:“倒是谢谢你了。”
“你谢什么,我同程从衍也不是没有交情,这声谢,就等她成功从宫中出来后,再自己说给我听吧。”
贺兰钦笑笑,拉了拉缰绳,掉头欲走。
不想刚掉好头,街上正好有人跑马疾驰,从他眼前飞过,只留下一阵热风和一个破碎的残影。
那人穿着官兵的衣服,贺兰钦不禁问了句:“这是谁,跑的这样快?”
“往皇宫去的,多半是有急报吧。”
晏鹤闻也随之张望了一眼,那人却早已跑的没有踪迹。
“报!北翟夜半突袭我军!致我军兵马粮草损失惨重!”
“报!北翟夜半突袭我军!致我军兵马粮草损失惨重!”
……
江云渡刚下朝,便听到这等军情,赶紧叫李三行去把太师晏望山和几个武将又追了回来。
“北翟昨夜夜半突袭我军,带了五百骑兵,将我们的粮草营地都烧毁了。”江云渡将官兵送进来的折子扔在桌上,“诸位有何看法?”
晏望山捻一捻胡须,道:“夜半突袭,恐怕有备而来,臣听闻,北翟去年冬日并不好过,冻坏的粮草和战马数不胜数,恐怕这是想等回春,将我们边界逼退几里,好多占些土地粮草。”
“既如此,太师的建议是?”江云渡又问。
“不退,将他们打回去。”晏望山睿智的眼角藏着岁月浸透的智慧,“这种事情,让了一次就有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有第三次,只有一次就给他们打疼了,才能叫他们知道教训,不敢再来犯我大启边界。”
“朕也是此意。”江云渡本就是晏望山教出来的学生,与他想法不谋而合,渐渐将目光转回到了刚召回来的几位武将身上。
“诸爱卿,有谁愿意遵循朕与太师的想法,前去北翟驱敌?”
北翟骑兵强悍,目前虽只派出五百骑兵,但不知后面还有多少,几位武将一怔愣的功夫,姬长赢二话不说,跨前一步:“陛下,臣愿意!”
“你莫说!”江云渡将手一抬,“前段时间怀王藏在崔家的铁骑,就是你忍着旧伤去清河带回来的,你身上伤还没好,朕不会让你再冒这样的险。我大启的好儿郎,还有的是。”
这回他总共叫回来三个武将,他知道姬长赢一腔热血为国,可他根本就没打算叫他去,他是怕另两个不敢做那带头将军,才把姬长赢叫来,故意刺激他们。
果然,剩下那两个顶着脑袋上紧盯不放的几双眼睛,皆硬着头皮站出来道:“臣愿意!”
江云渡点点头:“怀王那三千铁骑,只听鱼符调令,那是打北翟再好不过的利器,你二人领一千前去,明日便从京城出发,击退蛮敌!”
“是。”两人应下。
“其实陛下将此事交给程将军或者他从前的部下,事情会好办许多。”
众人退下,只留下晏望山在承德殿里,陪江云渡又说了会儿话。
“老师。”江云渡私下都这么叫他,“或许是朕这个皇帝做的久了,如今看谁都觉隔着一层雾,程家犯了这等错,朕惶恐,再用他们……”
“陛下是惶恐民心会偏。”晏望山看的很透,“陛下从前有事,老臣与萧大人都是您的左膀右臂,今日军情紧急,萧大人甚至还走在老臣之后,您却只叫了老
臣前来,这是因为陛下听说了民间传闻,担心程从衍坐拥大半民心的同时,程将军若再立下大功,到时程家,恐怕就不再会是您可以随意处决的对象。而萧家,身为与程家密切相关的世家大族,也因此,受到了陛下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