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折霜摇摇头,放下手中食盒,“太医还在屋里,本来昨晚忙了一宿,说已经行了的,可是今早哥哥醒来,大吐了一场,吐了不少的血出来,太医不放心,又留下来看着他。”
“那真是辛苦杜太医了。”程渺渺看一眼禁闭的屋门,陪萧折霜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萧折霜的食盒一看就是给杜醒时和萧定琅准备的,虽她也有问过要不要给她也拿一个,但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
她突然想回家去吃一顿午饭。
一路上还有些忐忑,程渺渺约有十多日没见过程老夫人了,不知该拿怎样的神态去面对她,总之应该不是她现在这么紧张的……
对,不能紧张,她是程从衍,她不能紧张。
程渺渺拍拍胸口,在车夫“吁”声停车的同时,放下手,象征性扯了扯衣摆,掀帘下车。
“母亲。”她爹还在外忙着公务没回来,厅里只有萧和宜坐着看书,骤然听到她的声音,惊喜地抬头。
“从衍!”她迫不及待地合上书,喜出望外快走到程渺渺跟前,拉着她前后左右仔细打量。
“瘦了,都瘦了。”天底下没有哪个母亲会认为自己三天不见的孩子是胖了的,即便是秤上实打实的重了,她们也会闭着眼睛说:“下巴尖了,脸上的肉都没几两了,都不知道你的饭吃到哪里去了。”
萧和宜捏捏女儿脸上的肉,连连心疼:“是不是太子不喜欢你,故意刁难你了?好好的一个人过去,这才几天的功夫,就瘦成这样了。”
程渺渺怎么敢说是江照翊的锅,何况的确也不是他的错,“没有,母亲,太子殿下没有刁难我,是我自己不太习惯睡那地方,自己把自己折腾瘦了。”
“认床了?”萧和宜拧着眉头,“要不把家里的棉被褥子都搬过去,好舒服些?”
“不必不必。”程渺渺又摆手,“已经差不多快习惯了,习惯了就没事了,不必麻烦这一趟。”毕竟她最怕的就是麻烦了。
萧和宜见状,只能歇下心思,冷静下来又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也不知道事先传个信回来,好叫家里准备准备,午饭都用过了吧?吃的什么?还想不想再吃一点?我叫你含芳姑姑去准备。”
程渺渺自动忽略前面几个问题,直接道:“还想再吃一点,要是有含芳姑姑亲手做的糖醋肉就再好不过了。”
“有有有,世子要吃什么没有。”含芳笑着退出去,“奴婢这就给世子去做……呵……老夫人。”
含芳刚出厅门,便见到了迎面而来的老人家,拐杖杵地,一下一下,敲出沉闷的旋律。
“从衍回来了。”程老夫人不徐不缓,步履瞧着有些踉跄,迈过程家厅堂门槛。
程渺渺福至心灵,赶紧上去搀着她一边胳膊,萧和宜则走到拐杖边上,一路送她上主位。
“含芳这是要去给从衍做吃的?”程老夫人松开手,搭着拐杖的把,幽幽目光凝视到离她最远的含芳身上。
含芳毫无疑问,吓得有些僵住了。
程家老夫人,总是格外的话里有话,先拿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开刀,说明后面还有重头的。
而所谓重头,就在她下一个转折,“说她瘦了,我看还真是,瞧瞧这小尖下巴,这小细胳膊,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生的是个女孩儿呢,怎么,从衍,东宫和萧家,没叫你吃好喝好?”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
这老太太的可怕之处,这不就来了!
程渺渺心虚不已,却也知道当场认错才是最好的办法,低头诚恳道:“祖母,孙儿不是有意的。”
老人家特有的声音混着满满的岁月厚重感,既和蔼,又威严,“不是有意的,那怎么出宫这么几趟,都光往萧家跑了?”
她知道,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程渺渺只能祭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道:“孙儿近来去萧家,是因为……”
“是因为孤派她去的。”
稚嫩,却又没有那么稚嫩的少年音遥遥传来,众人皆凝眸,空无一人的厅堂外花园,鸟儿闹春意,叽叽喳喳,叫了两下便又飞走,脚底还衔走了一朵花枝。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在堂堂的乾安侯府里,敢这么做的人屈指可数。
单单一个“孤”字,便叫人肃然起敬,连刚坐下的程老夫人,也不禁又拄起拐杖站了起来。
万众瞩目下登场的太子殿下江照翊,紫鼠外翻领的长袍,腰间挂两块和田玉,一手拎水壶,一手负身后,大步流星,吊儿郎当。
“怎么样啊程从衍,今早孤交代你去萧家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