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木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会使出防御术?
可能是用得太顺手了吧……
又可能是这阵子神经太紧张了,用得太多了,就形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不过一见到被连累的人这么多,还都揉着自己的大腚,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她又不好意思了起来,只能抱着懵逼的朔八当做了挡箭牌,背过身去。
虽然就在她使出幻术时朔八也被无情地抛在了地上,但一看主人又替它教训了这个曾经“轻薄”了自己的坏男人,便大度地原谅了这个粗心大意的小命命了。它幽幽地从司命肩上探出了脑袋,对地上的男子轻蔑一笑,然后又幽灵似的钻回了主人怀中,继续睡它的大头觉去了。
谁料路中央也是一出大戏正在上演,引起了司命的注意:
一个稚小的男仔哭得梨花带雨的追上了囚车,一脸面黄肌瘦的模样,羸弱得就像是快要散了架似的,他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拉着囚车不让走,嘴里还哭嚎着:“还我娘亲,还我娘亲!”
想来这就是那对夫妇的儿子咯?
见他完全影响了囚车的前行,一个官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将他狠狠拉了回来。但男仔执意不从,挣脱开官役的手后又跑了回去,继续死死拉着囚车。
公衙老爷大怒,飘来了个眼神,四五个官役便一拥而上将他拽到地上毒打了起来,直至地上流了一大片血后才终于收了手。只是看他的样子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活路。
女犯人以为他死了激动得大喊大叫了起来,用带铁链的双手拼命地掰起了牢门,可怎么掰都无济于事,便又上牙去咬,咬得唇齿内外血淋淋的,一时间真是看得人好生心酸。
周围的民众沸腾了起来。
对面那几个忧心忡忡的盘头老妇感同身受,突然团结在了一起,重新冲撞起了隔离线上的执戟官役。好几个官役抵不住那些泼妇一通劈头盖脸式的捶打,打了几个巴掌回去,便又激得那些老妇的男人们也跟着上了阵,一个个飞身暴怒地往死里打起了那些打自己婆娘的臭公差,平时本就就受够了他们颐指气使的样子,今日正好,一并还上!
于是大街顿时人仰马翻,咣咣当当乱做了一团,各路人士大显身手,简直如林大会!旁边还有个路过的出殡队伍见这阵仗过不去路,也干脆抄起了唢呐和锣鼓来,跟那些“江湖手”狂轰乱炸到了一起去。
真是好一阵的喧阗鼎沸、横七竖八、昏天黑地啊……
司命呆在了原地,看得目瞪口呆。
恰巧就在众人打架的时候,一来二去的,给她移出了很多空地,她也正好通过这敞亮的空间看到了那车里悲嚎的女犯人。方才本来就打算看她的记忆的,却莫名其妙地被个男子搞黄了,现在真是天赐良机。
于是紫微眼亮起——
探寻的视角穿过那些鸡飞狗跳的人群到了女犯人的眼中,绘画命运的白线飞速旋转了起来,悠悠荡荡的,编织出了眼前女子的经历。
就这么微微一扫,司命的心里便有了个大概,但她又长吁了一口气,仿佛也感受到了那种无形的压抑:沉闷,痛苦,晦暗……就像一个人始终屏息在浊水中无法自拔一样,让人实在太憋屈了!
果然就如那男子所说,女子的杀夫是个意外。
自己的丈夫不是个东西,把患了重病的儿子噗噗险些打死,所以为了救亲生仔仔,她才把屠刀挥向了曾经睡在一张床上的人。只可惜她又是个哑巴,不能言语,也就不能替自己申辩什么。
哎……
反正这女犯人一丝一缕白线交织的回忆里充斥着各种灰,那灰弥漫了天,散播了地,种植出了这女子一声的希与望,也毁灭了她自己。
司命不忍再多停留一秒,本欲打算退出她的记忆,但一个闪念略过又让她放弃了退出去的打算。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赶回豫台的路上曾有意无意地看过一些人的命格,那些人虽有些是可以勉强交易的,但总体都差强人意;纵然有些比较合适,却又因各种各样的原因拒绝了她;再加上她赶路匆忙,尚未在某地落脚,内心无法安定下来,故而就没花太多的唇舌功夫浪费在劝说谁的身上。
可谁知此时她却歪打正着地看到了某种交易的可能。
相较于在路上擦肩而过的跟那路人,很显然面前这个身处绝境的女犯人更需要自己不是吗?
遂而抱着一丝投机心理,她打开了紫微幻境,手一挥,展现出了该女子的紫微星盘,她定定一看:没想到啊没想到,这女犯人竟然真的可以与自己签署协议的契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