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两个怎么都没有想到,一向在司命身边打转的宋漆一觉过后,竟然连司命是谁都不知道了?
本来还以为他是装的,或许是为了掩盖住和司命的关系,好暗中帮她逃离之类,但后来又经过再三的确认,她们发现宋漆可能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在他的印象里老幺还是余年这个十六师弟呢,何时又多了个十七师妹来?
“简直荒唐嘛!”他道。
她是谁啊?
在哪里?
又是何时入的师门?
哪个部的弟子?
……
这一个个问题的答案他都想不起来,脑中也连个此人的画面都没有,怪了,凭空来的又凭空消失了不成?闻说她来到这寻常山已有四年之久,那就更邪乎了,如果真的来了四年的时间,他们也相处了很久,那怎么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浦芝芝、银素二人将信将疑的,也不管他是真失忆了还是刻意装作不知,便将司命偷盗禁术下山、现正被通缉抓捕的事都告诉了他。
他听后若有所思,说自己仍需要些时间去理解这件事。
银素没有过多的表情,只好等他慢慢想通。
浦芝芝就不一样了,脸上隐藏不住的喜色浮跃而出,都快要裂到嘴角上去了。
自第一眼见到宋漆这个师弟开始,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想去关注他、保护他甚至去占有他。原来有个赵离已经让她很头疼了,结果又来了个司命,毕竟她是师姐嘛,比赵离、司命都大个十来岁,总不至于要和她们争上争下的吧,遂就不常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了。
如今倒好,赵离被忽视了,司命又被他忘记了,那可真是如了她的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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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下了次牟山后本要离开,谁知朔八竟一路跟着自己小跑了下来?她本想把它再送回山上去的,但又恰巧看到了路口处有浦芝芝和银素二人,为了防止被发现,她只好将它抱了起来,搭上马,就这么速速地奔回了豫台。
虽说向西而去会离寻苍山渐行渐远,但这样是常规的逻辑,她能想得到别人也能想得到。
所以她想,或许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于是便反其道而行之,回到了被宋漆抓到的地方。一定没有人会想到她又回到了这个周国最中间、最忙碌的枢纽之城,更何况唯一知道的她曾去过豫台的即是宋漆,宋漆现今失忆了,那就更不足以为虑了。
今日豫台的大街很是热闹,人潮攒动,车水马龙,堵得那叫一个水泄不通!
不过这种拥挤和当初进入柏上城不同,彼时的柏上人怡然自乐,有一种节日里的欢沁气氛,可这里的人神情各异,焦眉苦脸,鼎沸的声音如群鸟啾鸣,乌压压地你一句我一句,谁也说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似乎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
她狐疑着。
但不知为何,大家还是一拥而上,往路中央熙熙攘攘地挤了过去,若非是有官兵在中间开辟了道路,恐怕还要有不少死伤呢!好不容易前边有几个男子移出了位置,让她逮住了个机会拐了进去,然后就看到了路中央的情况。
原来是一队行刑的官兵人马。
十几个官役跟着骑马的公衙老爷向西走着,带队的老爷一身黛色华缎,显得十分气派,队伍的最后是一辆咿呀作响的木质囚车,上面关押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囚犯。那囚犯看不清模样,也看不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有一点很清楚,是个女人。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瘦子甲一手比划着一边说道:“这悍妇啊,真是罪大恶极,竟亲手斩杀了自己的男人!据说杀死了人还不算,还对那尸体捅了上百刀呢!啧啧啧……真是吓人。”
“这么恐怖啊?”
“是啊!你不知道,那男人的尸体惨不忍睹,就跟肉渣似的都分辨不出来了,唉哟~~可怕死了!”
“照你这么说,她可真是心狠手辣啊!果然最毒妇人心。”
瘦子甲点了点头:“听闻这一对夫妇还有个身患重病的儿子,他也亲眼目睹了现场,够惨的,悲剧啊悲剧……”
“确实是很惨啊……”胖子乙窘起了面容,五官都堆在了一起,像个攥紧的抹布一样。
瘦子甲仰天长叹了会儿,然后就叉起腰来,不再说话了。
胖子乙也是,一个人站着俩人的空档,视野相当宽阔,也静默地注视起了那缓缓移动的囚车。
司命倒觉得很新鲜。
记得她原来在江宫时就听说过这世间多得是始乱终弃、渣男打死妻妾之事,而今怎么反着来了?这种女子崛起、杀死丈夫的事可真是不多见,更何况在当今的这个世道,夫为妻纲、为大、为上,所以一时间周围的人群众说纷纭,吵吵嚷嚷的,同时都对这女子好奇了起来。
眼看着囚车离自己越来越近,司命也抬脚朝路中央望去,正好捕捉到了女犯人的眼睛。令人惊讶的是她眼里没有一点恐惧,而是如死寂般的淡漠;那张布满洿泞的面容看起来有种出脱于世的清净,跟周围的人群仿若两个世界的存在一样。就在此时,银月面具反射出了一缕光,投射过去时正好刺激到了女犯人的眼,她抬起头来,登时又和司命对视到了,然后一种隐隐约约的感应在两人间流泻了起来。
司命察觉到了什么,便一个灵光,开启了紫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