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然而至的疼痛感还未能完全体味;便已经转为了对右脚足踝失去控制权的麻痹感。面上的薄汗蒸发带来凉意,河上万齐目光稳定地盯住她,将身体的中心转移到左腿上,嘴角忽地意味不明地勾了起来,露出一个转瞬即逝难以捉摸的短暂笑意。
“不错的旋律,极富节奏感,音准和节拍都拿捏得十分到位。”他兀自称赞道。但接下来,表情却突然变了样,声线也没来由地沉了几度,“……可是从演奏开始到现在,那恼人的杂音一直都在嗡嗡作响啊……”
“那还真是抱歉。”
没什么诚意地耸肩,玖木绫支在地面的滴血刀尖一转,激起半圈湿热的尘土,“我没心情听你普及音乐基础知识沟通同志感情,熊吉。现在我的身份不是见鬼队的卍字分队长,只是真选组的一名小侍从罢了——别忘了,我们是敌人。”
话音未落,随着瞳仁骤然泛起削利的微寒,她一个快步疾遽移动到他身旁,下一秒武士刀毫不留情面地就从正前方招呼了过去。
缀着锐光的刀尖直刺心口,河上万齐却依旧笔直地站立在原地,断了筋肉的单腿微弯,一派气定神闲。
不出他所料的是——就当玖木绫的刀即将穿透皮肉扎入瓣膜制止心跳时,原本挺直向前的轨迹忽而一折,刺破了肋骨中下方无关痛痒的非致命处。
“果然……”河上万齐低声说了半句后语音戛然而止,他屏住吐息让自然收缩的骨缝卡住了她的武士刀,在她皱紧眉头放弃了将其拔回的可能并打算抽身后退之前,将手中锋刃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刀口游移着寻找跳动的脉搏,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带着遗憾的口吻继续说道,“你旋律里的这些杂音,就是‘念旧’和‘善意’吧……诸如此类的、和鬼兵队完全不相匹配的东西。”
“……要你管。”
颈间传来近似于麻木的刺痛,不用想也知道被拉出了一线细密血珠。玖木绫识时务地垂下双手不再做出任何并不友善的举动,任由他动了动耷拉在身侧的左手将肋骨中插着的刀拔了出来,溅起的血点大多数黏到遍布着干涸血迹的刀身,却也落了几处在她脸颊。
只在刀拔。出的那一瞬间轻微皱了一下眉头,河上万齐将她的刀扔到一边,完成这套举动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玖木绫颈动脉上刀刃的掌控,警惕防备得完全抓不到破绽。
玖木绫眸光一闪,五指抻直一个手刀劈上他握刀的手腕,成功让他五指微微松弛了半秒——仅仅是这半秒钟的时间,她已经偏头脱离了他所能掌握的范围,接着立刻勾拳将他逼退几步拉远距离,抬腿猛地一记正踢蹬上他胸口。
在他吃痛呻。吟了一声略弓起身子的刹那光景,玖木绫已经迅速弯腰捡起了自己的那把已经残破豁口的武士刀。
即使是处在微妙的劣势,隔着墨镜的眼神依旧沉着而冷定,河上万齐果决地松开了抓住刀柄的指节,转而稍稍发力抽出挂在背后的三味线——
糟了,忘了这家伙还有这一招……
从三味线琴码处延展的坚韧琴弦缠裹住她意欲冲来的步伐,不等她始料未及地匆忙稳住前倾的中心,又有一根琴弦加紧勒住了她的脚腕。
皮肤被锋利的弦割裂,血液汩汩溢出。琴弦切断皮肉深入绞住骨骼关节,她彻底失去了平衡,极端狼狈地向前扑倒在地上,额头磕碰到一块凸起的裸石,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花子……!”
坂田银时总算姗姗来迟,循着打斗声和交谈声赶到面前,注意到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玖木绫,他霍地一阵怔忡,狠狠扬起眉毛即刻杀气暴涨,“你……喂,我说那边戴着死蠢耳机的那个,是你杀了花子吗?”
“……”
没给河上万齐回答的机会,他的木刀已经伴随着凌厉的怒意急速劈斩而来!
反应飞快地调转身形堪堪躲开攻击,河上万齐紧绷着断裂的小腿肌肉,若有所思地出声道,“白夜叉,真是不容小觑的可怕实力啊。你就是那个从地狱归来的恶鬼……吗。”
他本已不吝惜说出心中极高的赞誉和评价,可惜对方似乎根本就毫不领情,手下多变难测的攻势未曾减弱半分,口上还干脆地回敬了他,“关你啥事,想知道高清无。码的详细情节的话先交三百日元。”
挥刀抵挡,迈步闪避,河上万齐的反应速度渐渐落后于对方精纯高超的刀技,他想了想,又一次拿起三味线。
坂田银时俯低身子向对方冲去,却不料后者根本无意直接迎击,反而向前跃起从他头顶轻快跳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四肢就被死死绞住,他牙关一合回头看去,发现数根细细的银丝折射皎白月光,将视网膜分割成无规律的明昧色块。
他尝试着挣扎,可一动弹周身就是撕裂般的生疼。
“你这家伙……”
“想救绫绡?已经来不及了。……想救同伴?你认为他们有可能幸存吗。”
河上万齐摇了摇头,神态叵测而探不到底,“别说他们早就被鬼兵队和真选组叛党的数百人包围——半分钟以后,在火车的必经之路上,还有一个惊喜在等待着他们。”
“……惊喜……?”
高处铁轨上减速运行着的火车已经逐渐远去,坂田银时的眸子凝注了几秒,随后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随之而来的映在眸底跳跃翻卷的火光。
重物下坠的沉闷响动经久不衰,他拧紧了眉头。
近藤、土方和冲田还有神乐、新八……他们都在那列火车上与敌人战斗着。……然而火车的必经之路,那座横亘在水面上的桥已经在爆炸中坍塌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