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而离熙,呆在饭厅外面细细思索,这是为妈妈而流的泪水,无论脏否,都应该将它保存起来,能不消失就不消失,因为这是妈妈。他撩起衣摆,一个抹字直衝脸蛋,随着逐渐淡薄的记忆,缓缓抚摸着粉嫩,纤维有些粗糙的布料,像极妈妈长年劳碌的手掌。
&esp;&esp;过往总总伴着擦拭……全涌上心头,大脑一时间忙不过来分了神,松开对于泪水的控制,弱小的睫毛彷彿山坡地上的林木,被挟带砂土的洪流喷了个稀疏。一直哭着哭着,到大脑忙的过来时,才止歇。
&esp;&esp;离熙摸着衣摆上的湿黏,那是对妈妈的思念,溢出到难以承受,并又捨不得。他忍住身上的不适,返回饭厅,惊觉大半的饭菜怎么就消失了,有些吃惊。
&esp;&esp;「刚刚妈妈回来跟我一起吃的。」恩然淡然的说。
&esp;&esp;「妈妈?」
&esp;&esp;「对。」
&esp;&esp;「她回来了?」
&esp;&esp;「……没错。」
&esp;&esp;「喔!好。」离熙眼中闪过恩然的黑眼圈,态度平静的说道。
&esp;&esp;恩然手托着颈,神情有些不耐,「算了,晚餐不买红泥螺,就吃土豆,反正你都要离开了。」
&esp;&esp;离熙愣住了,呆然望着爸爸,眼神是空洞的。好像被人刨去了瞳孔。显然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个巨颤,抖着身体,言语带着畏惧说道:「这不,也是您的梦吗?」
&esp;&esp;恩然斜睨,刚硬的脸庞对上儿子黑白分明的闪亮大眼,看清其眼皮下潜藏的泪液,下意识就放松了姿态并弯下腰,抱住离熙的身子,不敢太过大力,只是轻轻地搂着,声音也是轻轻地。
&esp;&esp;「对、对不起,我……太害怕了,我错了!」
&esp;&esp;「爸爸害怕?错了?」离熙怔怔地望着恩然。
&esp;&esp;「对,我怕,怕最后我孤单一人,错了,我不该一直紧抓过去,你长大了,我老了,想离开是应该的!」
&esp;&esp;「不会的,爸……爸爸我会永远陪伴着您的」离熙使劲力气抱紧他。虽有些不舒服,但这是幸福的痛苦,恩然得忍受住。
&esp;&esp;「呃啊!」
&esp;&esp;「抱歉!爸爸没事吧?」离熙松手,扶着恩然的身躯说道。
&esp;&esp;「没事,你要离开就离开吧!但答应我,记得回来,别真的拋下爸爸……七年,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了。别像你妈妈,独自在无尽黑夜里……无声的走去。答应爸爸,能做到吗?」恩然垂着头,前端碰触儿子的前端,感受彼此热度。
&esp;&esp;离熙看向爸爸无措的眼神,不知从哪冒出的勇气,使他坚定喊出「能」,这个许多人说得出,却往往做不到的神奇字汇。
&esp;&esp;「那就好,晚上还是来吃红泥螺吧!」
&esp;&esp;「哈哈!」离熙开心地捶了一下恩然胸膛。
&esp;&esp;「呃啊!」他再度惊呼道。
&esp;&esp;「噢!爸爸。」
&esp;&esp;恩然扶额,觉得没救了──这谁家的笨孩子!
&esp;&esp;……
&esp;&esp;黄昏时刻,邻近居民纷纷将屋外的衣服收入室内,多为农户,遵守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法则,现在正是农忙期间,一家大小做伙工作的情况,十分常见。也因此早些时辰周遭都静悄悄的,如今却是闹腾得很!
&esp;&esp;离熙感受着欢畅的氛围,脸上不由自主地与嘻闹的幼童一样,掛着微笑,但儘管这里充满生气,却不是他的容身之处。因为,没有小孩──跟他年纪相仿的孩童都在城里生活,会留在这里的通常只有老人跟幼童,甚少可见轻壮年人与孩子。
&esp;&esp;所以这么多人在这,唯一能跟离熙较有共同话题聊的,独属在一个转角后,住在瓦屋中的邵!
&esp;&esp;离熙走到一间掛着「简易农器具维修站」招牌的地方,木头招牌经年累月的雨淋,上面的刻字已经难以辨识了,若非熟客,是不可能知道这间屋子是个维修站,招牌随着风摇摇晃晃的,看似随时都有可能会掉落下来。
&esp;&esp;离熙担忧似的看了一眼,隻手遮头,迅速推开悬吊八角风铃的木门,一阵尖锐的刺耳叫声霎时响起,「主人主人,有贼人闯进来啦!有贼人,有贼人……」连唤了十数次的有贼人,方才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