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被困地宫,是盛煜生平少见的凶险。
淬毒的铁箭如雨攻袭,他虽将连弩破坏殆尽,腿上也被不慎擦伤,被毒侵及肌体,行动不似寻常矫健迅捷。随从五人冒箭雨前行,也有或轻或重的伤。埋伏在暗室的刺客却龙精虎猛,攻袭时训练有素,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出手凶狠之极。
碰上高手,以一敌四绝非易事。
盛煜满身的伤便是在那时落下的。
凶险拼杀中难以周全,最后只保住了两个受伤的活口,齿脱毒落,手脚俱废。
而地宫沉重的石门依然紧阖,机关被毁后,没有任何旁的出口。留在地宫外的随从悄无声息,想来对方既下了血本,调拨这么多高手围困刺杀,也在外面做了埋伏,以多胜少,不留半点生机余地。
后援既断,退路被封,盛煜重伤中毒,必定熬不了多久。
好在盛煜行事周密,提前留了后手。
留在地宫外接应的随从虽被屠尽,卢璘却按一贯的安排藏在暗处,并未现身。变故发生后地宫内外拼死搏杀,卢璘按兵不动,将敌情彻底摸清后,当即另召玄镜司的外援,重新包围镜台寺。
一番苦战,地宫外的刺客或是寻机自尽,或是活活被擒,没半个人逃脱。
众人随即找了满寺的器具,将那座沉重的石门活生生撬开。
彼时,盛煜与随从各自咬牙,血流满地。
卢璘等人忙将人抬出来,就地粗粗处理伤势后,寻了马车慢慢带回城中。
前前后后的凶险,盛煜说得轻描淡写。
魏鸾却听得提心吊胆。
京城里布防严密,玄镜司是永穆帝手中的利剑,寻常人不敢直撄其锋。敢在天子脚下聚众行凶,拿得出那么多训练有素的刺客甚至死士,有这份本事和胆气的背后主使,掰着指头都数得过来。
若非盛煜留了卢璘在暗处,昨日重伤中毒,怕是已死在了地宫。
这分明是奔着盛煜性命来的!
而京城内外,跟盛煜仇深至此,且如此明目张胆的,除了章皇后一派,还会有谁?
魏鸾脸色都变了,捏着满手心的汗,问道:“夫君昨日遇袭的那座镜台寺,就在四明山里,跟云顶寺相隔不远,对不对?”见他颔首,她愈发笃定心中猜测,低声道:“难怪……昨日我在云顶寺碰见了章念桐。”
“她亲自去的?”
魏鸾颔首,说了章念桐昨日的打扮。
盛煜竟没觉得意外,肃容沉吟片刻,冷声道:“果真是她在号令?”
“章家养着的死士未必会听太子调度,对章念桐,必会唯命是从,若镜台寺的刺杀是她的手笔,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魏鸾明丽眼波里,亦浮起了冷色,“夫君还不知道,昨日我在云顶寺也碰到了刺客,奔着我来的,失手后服毒自尽。”
盛煜闻言眉目骤沉,顾不得满身的伤,猛然坐直身子。
“有人刺杀你?怎么回事?”
魏鸾遂将昨日经过简略说了,道:“原本风平浪静,那刺客是我遇见章念桐后才出现的。若真是她调派人手,见我落单后临时起意,随手分一人出来,不过是举手之劳。我昨夜还怀疑是沈嘉言贼心不死,却原来是她!”
这话着实让盛煜意外。
章家刺杀他,这事并不意外,敢在京师重地行刺,背后必定有周令渊的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