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罗门问。
“比尔·柯西,”桑德勒答道,“他以前有一家酒店,还有其他很多财产,包括盖我们房子的这块地。”
维达摇了摇头。“他死的那天我见过他。早上还精神得很,吃午饭的时候就死了。”
“他要为很多事付出代价,维达。”
“有人替他解决了:没午饭吃。”
“那个老不正经的做什么事你都能原谅。”
“他给我们的工资很高,桑德勒。他还教我们很多东西,如果我一直待在沼泽上的高脚屋,永远也不会懂那些的。你知道我妈的手是什么样子。多亏比尔·柯西,我们再也不用干那种活了。”
“也没那么糟糕吧。我有时还挺怀念的。”
“怀念什么?泔水桶?蛇?”
“树。”
“呸。”维达把勺子重重地扔在杯子里,这叮当声正是她想要的。
“还记得夏天的暴风雨吧?”桑德勒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那空气真是——”
“起来,罗门,”维达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帮我洗盘子。”
“我还没吃完呢,姥姥。”
“你吃完了。起来。”
罗门从嘴里吐出一口气,把椅子往后一推,站起身来。他想和外公交换一个眼色,不过老人的眼神正若有所思。
“我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见过那样的月光,”桑德勒的声音是低沉的,“让人想——”他镇定了一下,“我不是说我想搬回去。”
“希望不是,”维达重重地刮着盘子,“回去你就只有鱼鳃吃了。”
“柯西太太说那里是天堂。”罗门用手抓起一小块菠萝。
维达打了他的手一下。“是一片种植园。比尔·柯西把我们从那儿领了出来。”
“把他需要的人。”桑德勒扭头说。
“我听到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维达。你说得对,他是个圣徒。”
“不跟你吵。”
罗门在热水里滴了几滴液体皂。他的手在水里搅得很舒服,尽管关节会被刺得生痛。站在水池边,身体一侧感到更痛,不过听着外公外婆在为一些陈年旧事争吵,他倒感觉好了点儿。不那么害怕了。
女孩找到了那座房子,拿着防冻剂的人没说错:房子很优雅,很壮观,三层楼尖尖的楼顶看着也确实像教堂。通到门廊的台阶歪歪扭扭的,上面结的冰还闪着光,让人不由小心起来,因为旁边没有栏杆。不过女孩噼里啪啦地走了过去,毫不犹豫地上了台阶。她没看到有门铃,便敲了敲门,发现门廊下面右手处有一道光时犹豫了一下。她又回身下了台阶,顺着半露半掩的石板走下被窗户透出的灯光照亮的一段铁楼梯。窗户旁边有扇门,那里没有风夹击她。这块地方看起来像有些人说的那种花园房,不过也有人说那叫地下室。她在门前停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窗户看到里面有个女人坐着。她面前的桌上放着一个淘米箩,一些报纸,还有一个和面用的大碗。女孩敲了敲窗户,看见那女人抬起头来,便笑了笑。女人慢慢起身,快步走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