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动陆夫人并不难,官念是她和阁老唯一的女儿,自幼就十分娇惯。若不是为了丁忧后能够顺利起复,官阁老也不会动了松女儿入宫的念头。
现下他满心都企盼着老母能挨到宫中选秀,自然也懒得理会官白纻的那点子心思,家中的事一切都听凭陆夫人调度。
马车轻轻摇晃,官念咬着下唇,两手绞紧了帕子,尴尬又落寞地紧贴在马车壁上。她两只杏核眼儿,时不时悄悄觑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女子,又在对方欲睁眼时,飞快地移开目光。
她,从小便不喜欢这个素来笑盈盈的堂姐,虽然母亲常常耳提面命,较她跟紧堂姐,可她就是没有办法与对方亲近。
她总觉得,这人笑意盈盈的脸皮下面,藏着股子漫不经心的冷意和漠然。既自私、又可怕。
今天是一位叫李习的大官家里的女儿及笄,所以大宴宾客。她不太知晓官场事,却也可以从爹爹与娘亲偶尔的交谈中知道,这位李习或许就是爹爹丁忧后,顶替他入内阁的人选。
自从她要入宫的消息在官家子女这个小圈子里传开后,官念其实是有意避开这些宴会的。她知道有些人发了疯的想要进宫,而那些人必定会逮着机会就如从前般欺辱于她。
只因她素来是个怯懦不敢反抗的,被人欺负狠了,也只会流两滴眼泪,甚至都不敢说与和爹爹娘亲。
只是,这场宴会既然是那位李习所办,哪怕是为了爹爹的颜面,她们一家无论如何都是要来的。
官念收回心神,又偷偷瞧了瞧端坐在对面的官白纻。她趁着马车刚刚停稳,便兔子似的跳下马车,急急地去寻亲娘,一刻也不愿与这堂姐多呆。
陆夫人此时正忙着应付其她夫人,无暇顾及官念,见她缠人,也烦得紧,驱她去寻其他姑娘作伴。
官念无法,只得一人百无聊赖地在李府的花园里乱窜。她喜静,便有意避开同龄的男女,朝更加幽深之处走去。
还未走两步,前面是一堵巨大的石墙,左右是两块古朴的巨石。
见是死路,她便想折回,甫一转身,三个女子挡住了她的来路。
为首的那个女子雁眉鼠眼,此刻正阴沉沉地看着她。
官念两腿一软,下意识护住自己的面颊,险些跪倒在地。
……
官白纻走得很急,她只是稍稍歇息片刻,官念就如同沾了水的泥鳅般从她的手指缝里溜走了。李习这场宴会,她前世是听过,但却没有亲自来的。彼时她已是殷俶的宫妾,不能随意出宫。
只是依稀听官烨讲过,官念在这场宴会上毁了脸。虽然最后也入得宫来,却只能日日以面纱覆面。
她原本不在乎官念到底如何,只是谁都没有想到官念最后竟然能靠着那张几乎被毁完了的脸,博得睿宗的青眼。
前世殷俶入东宫,官念出乎意料地帮了忙。如果说她便是被毁脸也可以搏得睿宗的宠爱,若她今生能保下官念这张脸,再设法让官念亲近信任自己,官念或许会成为他们日后筹谋的一大助力。
官念素喜偏僻少人的地方,又极爱园林山水、奇花异草,官白纻找来府里的小厮,问清楚了花园里的几处僻静所在,便拉着银栀飞快地一处一处去寻
……
“我可告诉你这小浪蹄子,便是你入了宫,也别想着能得陛下青眼。”
那鼠眼粉衣的女子叉腰拦在去路处,扭曲着脸,眼里是遮掩不住的嫉恨和愤然。
凭什么这个一直被她欺负的玩意儿可以入宫选秀,而她却被爹爹警告永远都入不得宫。她还记得那年宫里办宴,自己仗着爹爹是宫中太医,那日又负责在宫中看诊,于是跟去了宫里凑热闹。
宴席上,她一眼便瞧见那正值壮年,风流又多情的帝王。
他虽然和自己亲爹的年岁差不多,却更加俊俏温柔,一双眼就像含着春水,偏偏举动抬手都带着股子不怒自威的帝王之威。从那时起,她马夜雪就已经认定,自己非睿宗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