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故意戴着半张面具的意思很明显,他既希望岛津能把他认出来,又不希望岛津叫破他的身份。
对方跟着风先生特地前来,必然是和岛津有事要谈了。
于是他露出得体微笑,装作好奇地样子看向风先生,“请问这位是?”
在岛津眼中向来好说话的风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伸手介绍,“岛津先生,这位是西施佳雅(seishikimasa)先生,您可以和一平一样,称呼他为阿雅(masa)先生。”
眼见着风一副油盐不进,不仅不肯透露半分内情不说,还让岛津称呼一个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为“西施佳雅先生”,岛津也乖乖照做了。
他装作压根没有认出对方的样子,向比自己还矮小一点的半大青年微微鞠躬,并顺杆子攀近乎道,“幸会,雅先生。”
令岛津感到有些尴尬和恼怒的是,对方根本看都不看岛津一眼,披风一甩踏上台阶径直入了饭店。
中华女孩就像保镖一样一路紧紧护在他的身边,一平身材高挑,走路却无半分动静,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这……风先生……”他故作委屈地看向风先生,打算试探试探风和这位一听就知道是个代号的“西施佳雅”到底是什么关系,此次来意究竟为何。
风先生还是那副一脸微笑、神色温柔的模样对他轻柔却郑重地一字一顿开口道,“岛津先生,他是我的老板。”他并不给岛津消化这条消息的时间,手轻飘飘地搭上了岛津的肩膀,看似哥俩好一般地将他往前带,“我们先进去说吧?”
岛津只觉得风先生那条掩藏在红色长褂宽袖中看似瘦长的手宛若有千钧之力,像鹰爪般将他钳住,硬带着他往包厢里走。
然而在常人看来,他的步伐却完全没有问题。
岛津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一只小猴子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趴在风的头顶与他对视着。
岛津竟然从那只猴子的眼睛里看到了单纯的好奇,他备感受辱,忍不住挣扎起来。
然而风先生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术,他竟然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身体了,不仅控制不了腿,就连嘴巴也动不了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机械地迈开腿走进最大的那间包厢。
他被硬揽着进入包厢前,那股无形中控制住他的力量似乎有一瞬间得松动,他挣扎着扭过头,却也只能眼睁睁包厢门被关上。
然后他就再度被那股短暂放松的力量强行扭过头。
然后他看到了……他看到西施佳雅已经坐上了他原本为风先生准备的主位,五指张开,用大拇指和中指慢慢摘下了面具,然后似乎是嫌闷地闭眼甩了甩头。
他的发量非常茂密,看上去便野性难驯,却又有着极其干净利落、层次分明的裁剪,他额前有极细的一缕头发被编成了辫子,显然有专业的理发师时时为他打理。
他的左右各站着一个发色瞳色与亚洲人迥异的欧洲人,白发绿眸的那个见状从口袋拿出常备的湿巾替西施佳雅擦了擦脸。
然后西施佳雅慢慢睁开了眼睛,随意将纯金的面具放在桌上,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面容展示在岛津面前,伸出手示意自己对面的客坐位置道,“坐。岛津先生。”
他话音刚落,风先生便放开他,加诸在岛津身上的力量也消失了。
还没等岛津扭头试图逃跑,一早便有准备的风一掌平推,轻轻拍了他的背。
岛津感觉自己被一股强风一般既霸道又不伤人的大力踉跄着推到了西施佳雅指定的位置上。
一旦他的屁股粘上了座位,他便发现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
依旧是那股无形的力量,如影随形地控制着他一举一动,还似乎十分警惕他对西施佳雅不利一般。
“上菜吧,我有点饿了唉。”西施佳雅用岛津熟悉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低沉又软糯的声音扭头对银白头发的青年道。
眉头紧皱的后者闻言面露欣喜,点了点头。
这是一间走单独通道上菜的包厢,本该有的包厢服务员不见踪影,不过岛津很快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当他进包厢时就不见踪影的一平推着餐车进来,先将一盅汤羹放在西施佳雅面前,再放了一盅放在了岛津面前。
“岛津先生,请用。”一平为岛津打开了盖子,“开水白菜。”
岛津听说过这道菜,开水白菜工序繁琐,呈菜效果震撼,味道也是绝品。
但眼前的汤羹怎么有种粗制滥造的样子?
开水白菜的中的“开水”并不是只真正的白开水,汤汁确实需要熬至澄澈净明,但也是有一点淡黄色泽的,而眼前这盅汤的颜色却是全然的白,一株白菜不像是悬浮在汤汁中舒展,倒更像是被滴胶固定在了正中央。
但当他定睛一看,浑身鸡皮疙瘩顿起!
那透明的哪里是“汤汁”啊,那是……
“玻璃鳗。也可以称之为柳叶鳗,因为这些并非是在靠近河岸的地方捕到的,但是在深海捕捉到的幼体,价比原钻。
我听说,岛津先生好吃这一口。前两天,我到贵店买了一些珠宝后,岛津先生就找上走私船主订购了一些——用我已经买下的真钻。”
西施佳雅就像岛津记忆中的那样露出一种好奇的、天真的神色歪头,“岛津先生有听说过吗?其实我家也有涉足海产捕捞行业,岛津先生这么喜欢吃玻璃鳗,为什么当时不问问我呢?这东西对我们来说,并非那么难得。你愿意用宝石来换的话,我可以……让你吃个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