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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坐在他身边的山本武伸手抚摸上了纲吉的背脊，另一只手却将拳头握得死紧，他毫不顾忌地插嘴道，“阿纲，我想毛利先生没有后悔，提这个也绝不是那方面的意思。”他笑嘻嘻地看向毛利小五郎，“是这样的吧？毛利先生？”

毛利小五郎什么也没有评价，而是竖起了第二根手指，“那么、第二点、那次事故过后，你给了我联系方式。那个聊天室，是专门为我一个人建立的吗？换言之，纲吉你是否在那次旅行之前，就已经决定了要接近工藤新一。”

他的话音刚落，纲吉还没开口，山本武“咚”地一声，双拳锤向榻榻米，他身体前倾，微微挡在盘腿坐着的纲吉身前，抬头严肃地看着毛利小五郎，“毛利先生，适可而止。”他的语速比素日里的要慢不少，几乎可以说是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崩，口气也是一改他留给毛利小五郎阳光爽朗好相处的形象，“说实话、可以的话，我希望阿纲从没有进行那次旅行……从没有救过你家。”

毛利小五郎本能地向后一仰，又侧过头，一道锋锐的剑气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削掉了他耳鬓边的几缕发丝。

他看着地上的榻榻米被割出的一道口子，神情同纲吉一般平静，他甚至没有理会善山本武的警告和挑衅，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房间里谁说话最管用。

“……榻榻米我会负责赔偿。纲吉，你知道我的为人，如果我真的怀疑你什么，我是不会这样问的。正因为不知道、也不想从旁人那里打听你，我才希望亲口听你说。还是在聊天室的规则——你说了，我就相信。我无意探听、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我只是想要知道，以后要用什么样的方式对待你。”

“抱歉。小五郎。你起疑心、也是正常的……”纲吉伸手搭上了山本武的手臂，男人的臂膀却像一块带着温度的钢铁，透露出一丝倔强地横亘着。

纲吉叹了口气，“……阿武，本来就是、我欺瞒小五郎在先的。”他手上一用力，硬生生掰开了山本武的手。

雨守的嘴唇动了一下，他深棕褐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复杂，手腕抖了一下后顺从地放下。

山本武黝黑的皮肤上浮现出了纲吉纤长秀气的手指印，他用另一只手盖了上去。静静地注视着纲吉与毛利小五郎的这场谈话。

纲吉的缓缓地眨了下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口气回答道，“——我并不后悔救人。但我们也绝非偶遇。小五郎、你当时去做什么的、我就是去做什么的。这么说，你可以理解吗。”

毛利小五郎的面色依旧没有变。来之前他其实已经想了很长时间，对少年的回答也做了一些推测。

他并不感到太过意外，接着竖起第二根手指，“二，聊天室创立的初衷的规则。纲吉，我认为你的目标应该不在我身上。

你来日本就是为了柯南那小子吧？

但是你在聊天室里从来不谈相关的话题。还有聊天室的铁律……不去过问对方现实中的生活，只聊吃的玩的，闲暇之余谈谈最近国际上发生的新闻。

想要知道对方的什么事，对方需要如实回答，不能隐瞒，但这种涉及到线下的提问一个月最多只能有一个。

率先使用这项权力的还是你，你向我要了侦探事务所的地址，给我寄意大利的特产。那明明是在网上就能查到的信息。

我不理解。纲吉，我大概能猜到你对工藤新一给予厚望，我无意干涉。我不解的是，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吗？——以我们的交情，你可以直说的。”

“我想要一个……安全的聊天对象。”纲吉掏出自己的手机。

他低下头，缩在轮椅中的他几乎就像是一个最最普通的，身体不太好的小少年罢了，但他的身上带有一种奇异的、能够镇定人心的气质，这使得他一旦被人所关注到，就难以忘怀。

也让他不知不觉就被人依赖。

围绕在纲吉的身边的人，很难去想象这个少年会露出此时此刻的表情。

彷徨的、不安的，不知所措的，带着一丝丝羞郝地希冀，仿佛一旦你拒绝、否定他，他便会立刻退缩、自觉地走开——然后还会反思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

“有很多话，和小五郎可以说。和别人不能。”纲吉调出手机中与小五郎的通话记录，“我把、小五郎当作、可以倾诉的对象。”

毛利小五郎脸色终于露出一丝动容，他的脸颊肌肉抽了一下，好像是要说什么，又忍住了，他再次将视线投向山本武，有些心虚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我不觉得我们的这些对话是和山本先生也不方便说的。纲吉，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有着早熟、性格文静、家教优良的有钱人家的小公子，你也有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烦恼……

在最近发生这么多事之前、真要我说有什么异常，倒也没有。你的性格确是过于软和了些，和当时救人的你印象不太符合，但我之前不是不知道你的身体状况嘛……

还有，我不太明白的是，你明明不是没自信的，有时候却总是会附和我的话……我问你是不是没时间、让你自己去忙，你却说不是。你好像很想要和我多聊聊，也很努力在找话题，可在应对上却很笨拙，尤其后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在用什么机器人敷衍我。”他自己说着说着，突然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难道说——”

纲吉收回手机，咬住了下嘴唇。

他看上去几乎是愧疚的。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山本武安静地接口，“阿纲把你当作一个测试自己的对象。测试自己能不能像一个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样……毛利先生，阿纲能和你成为忘年交，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因为他早熟。

明明有很多疑点和破绽，你会到现在才感到违和，找阿纲来确认你心中的猜想，除了你本身不愿意怀疑身边人，也不愿让自己和身边人陷入麻烦的性格使然以外，还有就是你把阿纲当成了这个年龄的孩子。

所以你认为即便他在思想行为上都很成熟，难免还是会受经验阅历所困。索性他身份够贵重，你受到家人的宠爱，你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山本武的语速突然变得很快，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和隐藏地极深地暴躁，“——现在你知道了，阿纲就是你想的那样，所以你真正疑惑反而变成了阿纲为什么不能装好一个少年，而不是为什么他早熟了——你还有最关键的没有问吧？问出来吧。”

毛利小五郎沉吟了一下，他收回手。

“纲吉，前两个问题，我就是想问你的真心而已。说实话，你的回答的确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你多少还是会隐瞒我——我知道，即便你那么做了，也是出于保护我的目的。就像你对柯南隐瞒那样。不瞒你说，来之前我就已经犹豫过，是否要争取一下和你回到原来的状态，是否还要，还要以忘年交相交。

结果如你所见。我来了。

所以，我现在两件事要确认，根据你的回答，我在确定我要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