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夏推门而入,里头,姚渊已经在位置上沏茶。
「姚先生。」孙夏还在门边,有些揣揣不安,提了下皮包肩带,等着姚渊发话。
姚渊没看她,嘴角微微上扬,茶杯烫过热水,才往里头加茶叶:「坐吧——你没迟到,是我提早,所以你不用这样一副不安的样子。」
孙夏的双手搅在一起,姚渊盯着她——和上次气焰张扬的样子倒是相距甚远。
「好。」她脑袋顿了几下,像是在心中数数,才终于坐到姚渊对面的位置。
首先,先套近乎说说话,孙夏眼里带着兴致的去看姚渊泡茶的手法:「想不到您连泡茶都会。」
今天倒不像上次一样,疏远的像刚从冰柜出来,也不扛了把枪吞了弹药似的,还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态度确实有改变。
姚渊说:「家里学的,如果槐序提过的话那你也大概能知道,最顶级那圈子的孩子什么都得学。」
他的手法熟稔,大抵也是曾在家里接受过这种训练——上流圈子什么人都有,有爱喝红酒的,自然也有爱喝茶的,有时单凭你的手法,就能和对方拉近关係。
姚渊还在说着自己学生时期的事:「什么都得学,不止基本的义务教育,这些应酬礼仪也是。」
这些事让原主心有戚戚焉,难得出了声:「我理解,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烦死了——所以才会上了大学就开始荒谬了吧。」
孙夏把这话原封不动地和姚渊说,姚渊也起了间聊的兴致:「那时候都被课业逼得紧,都是在学校补习班家里三点一线,吃也都是随意,出了补习班就立刻进便利商店抢食,可没像他们想的一样,有钱人家的孩子吃的都是大鱼大肉。」
原主课业不怎么样,而孙夏自个儿也没过上那种为课业水深火热的生活过,这接不上话,只好笑:「很难想像你这种气质的人在超商抢食物。」
「那时腿还好着,论抢食我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姚渊这么说,笑是笑着,但话里有深意,孙夏怔了下,后知后觉的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姚渊不禁想,是他想多了吗?这姑娘的表现就和上次自己接触的一样,一个字蠢,两个字很蠢。
「你太拘谨了,哪有什么错呢?」姚渊推了下略滑下鼻樑的眼镜:「我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点的,如果不合你口味,你可以再点。」
孙夏笑了下,看着略略虚弱:「怎么会不合,这一桌色香味俱全,我都食指大动了。」
「那就动筷子吧。」姚渊接话,拿起筷子往自己碗里夹菜,他点了一桌湘菜,最先去夹的就是组庵鱼翅。
孙夏倒是露出了惊讶神情:「就这么吃了吗?」
姚渊啼笑皆非:「是啊,否则我们乾杵在这?」
「……也是。」孙夏垂眸,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副心虚,筷子握在手里倒是动也没动:「其实颖姐说起您想约我这事,我很惊讶——毕竟我们上次的会面,我的表现应该是得罪了你的。」
「我不是会把这种事往心里去的人。」姚渊无所谓一笑:「我是残疾人士,凡事都有不方便,我也不可能去哪都带着保鑣助理,所以比你更不尊重我的人多了去了。」
「真辛苦。」孙夏轻声说,尽可能把自己压得更低一些:「其实事后,我真的很后悔,姚先生你也没恶意,是我太……」
姚渊摇摇头,不必她说出口,便接着补她话:「我知道,恋爱中的女孩子,听到有人说心上人的不是,哪个不会想维护?衝动了点我也是能理解的。」
「但你还愿意见我。」孙夏自失一笑:「我真的很感谢,姚先生,除非必要你不可能再见我对吧?经过了这么多事,我也知道,多一友好过多一敌,只要我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这些话听起来颇有深意,姚渊不动声色的又推了眼镜,于皓俊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听起来她是猜测后续于皓俊发生的那些事与自己有关,并且认为这都是因为上次她出言不逊顶撞了他的缘故。
三个字,非常蠢。
在他哥哥眼里,孙夏已经是个傻的不必多担心多费心的角色,姚鸿毕竟忙。但姚渊不同,都说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在他看来装傻就是一种保护色,歷史上就有朱棣装疯卖傻躲死劫登帝位,那今日,怎么就不能有孙夏装蠢使人放下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