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之后,李知遇便一直坐在车里,紧盯福利院门口的黑色车子。
她今天来遂宁,实则是为了褚酌夕要她找的那份名单上的人的子女的资料,因为查找到其中几个目前还在遂宁,便想着过来踩踩点儿,顺便拍几张照片回去,却没想到路过福利院门前时,便看到贺从云刚好从车上下来。
对于贺从云能够找到这里的事情她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这十七年间一直都没有动静,偏偏是等褚酌夕出现之后才找来,难不成是露出了什么破绽。
这么一想,李知遇的眉毛便不由自主的皱在了一起。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她知道的其实并不十分清楚,就连褚酌夕本人都很少提起,她第一次察觉到这件事情的端倪时是在她大四将将毕业的暑假,具体是哪一天开始的她并不记得,只知道某一天她刚刚面试完工作回到家,便发现褚酌夕正在收拾行李,并且少有的在动作举止间透露出些许兴奋,虽然明面儿上的表情与平时大差不差,但她还是看的出来,她很开心。
于是她问她要去哪儿,她只说闷得慌,想出去散散心,她知道她在说谎,可还是由着她去了,却没想到褚酌夕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没回来,还总是不接电话。
她急的要命,正想着过两日非得去找找她不可,却没想褚酌夕先她一步飞了回来,却对这两个月间的事情绝口不提,不管她怎么追问都没有结果,可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褚酌夕却突然提起,她想要转学去褚海,那已经是她回来之后一周的事情了,惊讶之余,她一下子就联想到了褚酌夕在褚海市的那一个月,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她清楚对方的性子,说一不二,她拦不住,于是高三的第一个学年,褚酌夕转去了褚海市,而她依旧留在了淮州,打算交接完手头上的工作,便干脆换个环境,期间飞去过褚海几次,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只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直到她搬去褚海之后,某一天的早晨晚喊了褚酌夕半个小时起床,没想到对方却依旧不慌不忙的刷牙洗脸,她急的要命,又当爹又当妈的,一路催促着褚酌夕去学校,于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走了一条以往从未走过的路,七分钟的脚程就到了目的地。
于是那天晚上,她头一回去接了褚酌夕放学,就是为了弄清楚为什么七分钟的路程,她硬要白白绕了远路,这是她苦思冥想一整天的结果,虽然遭到了嫌弃,但还是让她就此发现了端倪,那条路上的另一所高中,那就是褚酌夕绕远路的原因。
虽然她确实一度想过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是不是情窦初开,看上了哪个小男生,还纯情的为了他孤身来到另一座城市,可是一想到褚酌夕平日里的冷淡与天生的毫无同理心,还有小小年纪就能将她一眼瞪哭的异常能力,她又即刻否定了这个想法。
褚酌夕大概根本就没有喜欢这种感情。
可即便她再愚钝也不得不发现,那个常常与褚酌夕出现在同一个画面里的男生,至于为什么在短短时间之内就在这么多人当中注意到了他,大概是因为她头顶的帅哥搜索雷达总是自动运转的缘故,一开始只是注意到,第二次看见只觉得眼熟,第三次第四次便以为只是顺路,可直到后来,这也太过巧合了些。
于是她打算审问她,还特地拿了一盏台灯模拟着电视剧里审讯室里头的白色灯光,谁曾想对方居然狡辩一句都没打算,便直接承认了,她来褚海,就是因为他。
褚酌夕承认的十分干脆利落,便连一句叫她抱怨的机会都没给,她问她是因为喜欢吗?她点头说,当然喜欢,不然她何必大费周章?
她回答时,面上有些傲慢,李知遇却觉得,她懂个屁的喜欢。
褚酌夕是个从根儿上就坏透了的人,天生的,并且毫无同理心,却极善伪装,偏偏还长了一张叫人生羡的脸,能哄得人儿心花怒放,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这么些年来,李知遇深有体会,并且时常庆幸,还好,她跟褚酌夕是一伙儿的。
约莫过了半个多小时,李知遇翻下车前的镜子开始补第三次妆,余光留意着福利院的门前,不大一会儿,那辆黑色车子的主人便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
对方的神情看着有些严肃,眉头微微皱着,只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去,随即便驾车离开了这里。
李知遇撇撇嘴,抿开唇上鲜艳的口红,收拾好东西下车。
李知遇后脚刚刚进了大门,远处,那辆方才离开的黑色车子又重新调转回来,停在了距离福利院不远的地方。
贺从云面无表情,看着那抹消失在门后的妖艳身影,转而看向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车,这车他见过,在李知遇家那栋带院儿小别墅的后院儿,他当时清楚的记下了车牌号,就是这辆没错。
贺从云掐灭了手里剩下的大半根烟,皱了皱眉,打开车窗散着味道,日后还是不抽了。
半晌,黑色车子驶离福利院。
福利院的院长姓叶,现如今已经六十八了,这些年褚酌夕为了监看福利院方面的动静,以李知遇的名义向其捐了不少善款,先前李知遇还不明白为什么要用她的名字代替,但自从每每有涉及福利院的事情,她都要亲自替褚酌夕跑腿的时候,她醍醐灌顶,豁然开朗,如今跑的娴熟,叶院长又是个慈善知恩的,导致现在回回见了她都跟见着了亲闺女儿似的,那热情叫她挡也挡不住。
“院长啊,李姑娘来了!”
推门进来的是个中年妇女,办公室里的老妇人刚刚摘下老花镜儿,还没凉透,这一听,又给重新戴了回去,脸上的笑意随之绽放开来。
李知遇便等在院儿里,脱了外套搭在椅子上,随即顾自倒来一杯热水,坐在院儿里的大槐树下,早便已经熟的跟自家似的,如今来了就算是寒暄也用不着,就是一来便找间屋子躺下睡一觉,也只会有人说——这小姑娘是工作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