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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承见他一副神采飞扬的样子,看了一会儿,抽出手中的书信,放在一旁,抱住薛映,含吮起他的嘴唇。
这阵子温承一只手到底不如从前方便,薛映索性包揽了很多事情。等到温承的伤好了个差不多,他总算是松了口气,想着今后不必忌口,于是走入厨房,琢磨着做点饭菜。
居住在野外,并没有真正的厨房,军营里做饭的地方是一片被单独圈出来的营帐。温承在外面一向是和将士们同吃同食,并不会特意预备饭菜。今日薛映来厨房,想着能不能在这些基础上弄点新鲜做法。
前几日朝廷派来了新一波的运粮队伍,眼瞧着到了冬天,运来的还有棉衣。这两日薛映也在与温承一起看送来的册子,估算着可以分派给多少人,具体的数目则由下属去清点。
如今到了厨房,薛映顺道看了下刚送来的粮食,多是小米,还有做好的饼子,以及调味用的醋布。
关外人烟稀薄,地处偏远,运盐便是一件难事。哪怕是军队,也不能保证够吃,为了调味,只能用其他东西,常是用醋布替代。前些年虽是换成了更有味道的昆布,可因着近年来时不时地禁海,海滩上不许人去,昆布的产量大大减少,故而又换回了醋布。
薛映扫了一眼醋布,本没什么特别,恰好一阵微风吹过,他嗅了嗅,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在南疆附近长大,当地多食酸辣之物,可多是用酸果子汁来调味。直到来了京城,他才吃过用醋来调酸的食物。这个味道他算不上喜欢,故而比较敏感。平时王府的厨子为了迎合他的口味,只会放一点醋,并不会在饭菜里直接尝出来。
故而只消一点气息,薛映便觉得味道有点不对劲,他走了过去,扯出一个长条,仔细闻了闻,愈发加深自己刚才的怀疑。
顾不上旁的,薛映立刻带着布条来到去找温承。哪怕自己不能肯定,找懂得人来瞧瞧,总是更稳妥些。
没一会儿,军营的几个大夫都被传了过来。大家轮流将醋布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面色尽皆凝重起来。
“是寒毒。”王信首先说道,其他大夫在检查之后,陆续说了自己的见解。
其中一位大夫道:“这种药服食之后并不会立刻死去,而是在天气寒冷的时候,更易生病,生病后不易恢复。”
另一位大夫道:“这种毒药并不是无色无味,和醋味有相似之处,加热之后便会消散。而且醋布为了实用,用的便是最常见的麻布,煮起来不会对人体有害,而这个布条却是掺了一点不易被察觉的细丝,这同样不能作为食物。”
众人听得明白,这是在关外,马上就要到最寒冷的时候,这样的死法不容易被发现原因,而且醋味本身较为浓烈,用其掩饰,本身不易被发现。若不是这次巧合,怕是等到毒性很重的时候才会发现。
为了争取时间,温承并没有将最后一场胜利的结果及时呈回朝廷,而是安排起了其他事情。以兴和帝看来,如今前线战况不明,而温承的妻儿因自己而亡,那他需要做的是什么呢?他需要前线战败,最好的结果是赢得战争后死了很多人。一则是永无后患,二则是他们可以诬陷温承谎报战果,以此为由进行惩处。
温承很快想明白前后关窍,问道:“军营里有多少人用过新粮?”为了防止下毒等意外发生,军营里用饭并不是一起食用,伙头兵们分为几个小队,固定负责某部分将士的饭食。每次送来的新粮则是陆续更换,并不会一起换上。
立时有下属回答说:“目前有千余人吃过这些粮食。”
“注意他们目前的状况,让他们停留在营地中,无须参与训练,不得外出。”温承吩咐完,又看向大夫们,“有解法吗?”
大夫们道:“这倒是有一个古方,可解此毒,可惜其中有一味药名叫月实,已经多年不见了。”
薛映立时想起昔日在药书上看到的内容,问道:“你是说指甲大小,长在泥土里的看起来半透亮的果实吗?”
“正是此物。”王信道,“小人只在三十年前学徒时见过它,从那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了。”另几位大夫纷纷附和,皆是多年未有见过。
“还有的。”为了帮助叔叔婶婶,薛映熟记各种药材的产地,见过许多药商,他略回忆了下肯定道,“三年前我见过月实草,药商与我说,只有三个地方还生长着这种草药,其中一处便是在这附近的黑玄山上。”
“就在此地?”王信心情激动,“可有更详细的所在?”
“他倒是没有说。”薛映道。
众人又失落起来,这几位大夫平日除了在军营中,有时会去小镇上给附近的村民诊脉,故而听说了附近的采药人因战事或死亡或失踪的事情,黑玄山虽不算高,但连绵数百里,该如何寻呢?
薛映倒不发愁:“药书有记载,此物不喜潮湿,也不喜阳光,那么我们可以排除山的阳面,再排除毗邻河流的地方,看看还剩哪些地方。”说着他看向温承:“这里哪一片土地是这样的环境?”
凡是打仗,必要了解地势分布,军帐里绘有地图,详细地标注了附近的山山水水,地势高低之处。温承带着薛映站到地图前面,凭借着熟悉很快在地图上圈出几个地方,薛映又细细问了这几处的细节,讨论一番,大家认为在往东二十里处的山坡上会有这种药草。
先前派出的下属已经统计好了开始发病的人,温承深知事不宜迟,便命人描绘了月实草的样子,遣人在附近村落中查访是否有人认得,若是寻不得消息,第二日便派众人一起出去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