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宫千帆过去掀开床帐,见她斜倚床上,目中含泪、神色酸楚。想到她一落千丈的心情,不禁握紧她的手,柔声道:“傻丫头,怎么连药都不吃?你爹是大功臣,让他去求个情,我也替你去说几句,应该不致龙颜大怒罢?”
“没有用了!”萧绰惨然摇头道:“皇上虽不知我与德让的心事,这桩婚约他却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以为是萧、韩两个家族的联姻罢了。正是为了赏赐萧、韩两家,这才下了圣旨。”
“这算什么赏赐?”北宫千帆一头雾水。
萧绰含泪道:“皇上打算先册我为贵妃,吩咐宣旨的太监私告爹娘,为表示嘉奖,我一入宫,就册我为皇后。至于德让,为了奖励韩伯伯的功劳,皇上打算另选一位皇室中身份高贵的闺秀,赐婚给德让。皇上以为,这是一种最好的封赏。其实,我以为皇上会赐婚于我和德让,岂料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北宫千帆听得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本来她以为萧绰会被册为公主,韩德让为驸马,以此来嘉奖萧、韩两家。岂料这个“封赏”比她想象的还“重”,只是太过出人意表。
萧绰断断续续说完,便仰着头发呆,北宫千帆也同样无话可说,心中暗道:“其实这个辽国新君还真是个感恩图报、是非分明的大丈夫。明明已有妻室,为了感谢拥立自己的功臣,竟以皇后桂冠相赐萧家,又要将皇室闺秀赐婚于韩家。比起勾践杀文种、刘邦诛张良,倒算个饮水思源的君子了。虽然皇帝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个皇帝比起那耶律璟来,契丹百姓的日子一定会好过许多。”
忽地想起赵匡胤,心中又道:“所谓‘杯酒释兵权’,赵匡胤在汉人的皇帝中,也算个客客气气、君臣分明的人,虽说是防臣功高震主不算磊落,但比起杀戮功臣的君主,已算很不错了。不过这个耶律贤,似乎胸襟更宽些,对近臣如此,对百姓又会如何呢?”
“咳咳!”萧绰咳嗽了几声,泪珠滚滚而下,喃喃道:“什么荣华富贵,全是假的!不能依照心性而为,徒然辜负有情人的青春,才是真的不开心!”
北宫千帆不再遐思,也想不出什么劝慰之词,只轻轻问道:“可有什么打算?”
“十天后入宫,还敢有何打算?”
“我会帮你!”
萧绰一看屋中无人,忽地道:“无论我作任何打算,你都会帮我?”
北宫千帆点头道:“一定帮你!”
萧绰眼睛一亮,悄声道:“你的轻功那么好,如果帮我送封信给德让,一定神不知鬼不觉罢?你在中原或是西域,有没有什么莫逆之交可以信赖?”
北宫千帆注视着她,心底忽然升起一份不安,一字一句地道:“若只是送封信,于我是举手之劳。不过若有它想,还望三思而行。但愿我所猜有误,你是不是打算……”压低声音问道:“私奔?”
萧绰迎着她的目光,毅然点头。
北宫千帆肃然起敬,敬她为了不负自己的心,连皇后也不屑做。钦佩之下,咬牙道:“好,豁出去了!只是不知韩二哥怎么想,我先去探探他的心意,回来再从长计议。”
萧绰双颊绯红,不胜娇羞地道:“我去写信,拜托你啦!”
“你还是先喝药罢!”
萧绰接过碗,仰头喝了药,立即下床铺纸,北宫千帆在一旁帮她研墨,回头笑道:“为了不让人起疑,夜阑人静之后我再出去,天明以前回来。你听到有人叩窗三次,每次三声,便是我了。你只须开窗不必开门,我会窜进来。”
萧绰犹疑了一会儿,喃喃低语:“若他不肯,我会谅解的!”
夜深人静,萧绰辗转反侧,心绪纠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叩窗之声终于响了,她此前已将丫环遣出,此刻听到声音,似乎连心跳也停了,轻轻下床去开窗,但见自己的手颤抖个不停,心中只想着:“德让他会点头吗?会吗?……”
北宫千帆扯了面巾,喘了一口气。萧绰见她面带微笑,知道韩德让已然答应同自己携手私奔,心中不胜欢喜,轻轻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还道你埋怨去得太久呢!”北宫千帆笑道:“我去的时候,他正打算天明后接我回韩府,好替他传信,赶在你入宫之前,他要带你远走高飞。恭喜了!”
萧绰又羞又喜,吃吃笑道:“他也这么打算了,真的么,我没做梦?”
“我去这么久,便是在和他商量,如何将你掉包出府,与他相会。”
“是呀,既册为贵妃,我进进出出必不方便,这是大问题!”
北宫千帆道:“二天之后,我来替你易容,你扮成我便可以大摇大摆出去。我随后扮作小丫头跟上去会你们。碰头之处,就是你们常去的那间酒肆。待天一亮,我便去市集预订三匹好马,是你介绍我认识的那个姓台的马贩,二天后你去取马,他便会将你当作我,把马交给你。牵了马,你直奔那间酒肆,我出去后再替韩二哥易容。我们三人会合之后,由我护送你们出辽国边境。”
萧绰又惊又喜地道:“来回两个时辰,你们便商量得如此仔细?我听德让说过,韩伯伯的师父是位易容国手,可这位前辈连自己儿子也没传授易容术,韩伯伯也不会,你怎么会?”
“韩伯伯的师弟是我逍遥宫右护法顾叔叔,顾叔叔他爹易容术的惟一传人便是我,因为顾叔叔被他爹扫地出门、没机会学。而稍懂易容术的北斗和蕊姐姐,都是我的传人,厉害吧?”
萧绰见她不无得意的表情,虽不认识她所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