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什么时候下班的?”钟毓其一脸肃然地问道,他刚才瞧见了洛小萌面上隐隐的不耐,知道这件事情拖得越久,只会对他越不利。
“五点。”苏菲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开口。
“有谁看到你了么?”林逸生接着问道,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苏菲只觉得无数冰刀子迅猛而又重力地朝自己脸上砸过来,从前就算她出了多大的差错林逸生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果然是差别待遇么。苏菲心中气急,脸上却无半分不满的表情。
“写字楼的保安,还有门口的摄像头,都可以为我证明。”
钟毓其眼中的困惑渐渐消失,将目光转移到阮姝身上,声音明显比刚才低沉了几分,也更严厉了几分,“那么阮姝你呢?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没有碰档案?”
阮姝嘲讽地牵扯着嘴角,望着苏菲笑了笑。
“我没有证据证明我没有碰档案,就要判定我有罪了么?总经理,请你不要太天真好吗?站在刑事诉讼的角度上,也站在无罪推定原则的角度上,任何人在未经依法判决有罪之前,应视其无罪,且不负有证明自己无罪的义务。我愿意提供证明有利于自己的证据的行为是行使辩护权的行为,不能因为我没有或不能证明自己无罪而认定我有罪。这是基本的法律常识,书念得不多,还学人家来当什么总经理。”
阮姝极为轻松地说着,声音不卑不亢,却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各部门总监还有申立的审计员们都被阮姝这套言论给惊着了,钟毓其的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目光阴沉沉地望着阮姝。
“你竟敢这么同总经理说话?!不想在公司呆了是不是!”最先炸毛的是钟毓其的秘书倪一芸,倪一芸在安平工作十多年,一直以来恪守本分,向来都是公事公办的硬派作风,也许比起那些花枝招展年轻漂亮的秘书她黯然失色不少,但工作能力却完美地掩盖掉这层缺点,和办事雷厉风行的钟毓其一直配合得很好。
她这么一开口,颇有一副护犊的架势,连阮姝眼中都闪过一瞬的愕然。
“阮姝,你要是不能提出对自己有利的证据,我们完全可以报警。”
洛小萌在沉默许久后终于扔出重磅炸弹,她个子虽然不高,但气势却十足十,抬头扬起漂亮的下巴望着阮姝,清眸中闪现一阵寒意,令人不禁后脊生凉。
隐匿、故意销毁会计档案属于刑事犯罪的范畴,如果她真是清白的,她就应该能掂量清这件事情的轻重,主动提供证据,不然事情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可是倘若我能找出真正偷走档案的人呢?”阮姝轻飘飘的一句话,再次引起轩然大波。
“谁?”洛小萌言简意赅地问道。
阮姝沉默下来,刚才她在来档案室的路上就隐隐猜到了几分,昨天最后进出档案室的人是她,现在又忽然在审计的时候召她过去,一定是出了不小的事情。她瞬间清醒,脑海里浮现出一百种可能,终于在苏菲出现时明了一切。
她望向站在她不远处、正同她面对面的苏菲,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指向她。
苏菲一下子就成为众矢之的。
“怎么可能是我!明明就是你!我昨天准时下班离开公……”苏菲急急替自己辩驳着,脸上一片慌乱,刚才倨傲的表情也瞬间消失无踪,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阮姝打断。
“可是今天早上呢?”
众人恍然大悟,看向苏菲的目光立即变了,而苏菲如鲠在喉、瞠目结舌地望着阮姝,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我记得今早我上班的时候,苏菲已经在自己办公室了。”林逸生低沉地开口,垂着眼睛没有看任何人。
“早上总经理和我最先到公司,我当时瞧见了苏菲。”倪一芸也跟着说道,刚才还气势汹汹地针对阮姝,现在却已经变得冷静理智,事情的真相仿佛抽丝剥茧一般正在被挑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让我猜一下,如果是你今早偷走了档案,那么大的文件袋,以你小心谨慎的性子,自然不敢冒着被人看见的风险找稳妥的地方藏好,十点的时候申立的审计员们到达,所有员工都要集合,你也根本没有机会带出公司,所以那些档案,一定还在你的办公室里,我说的对么?”
阮姝目睹着苏菲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上却无半分笑意,也没有任何胜利的快感,她还需要最后一步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我没有!我苏菲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偷档案!你们要是不信,大可以去搜查!”
出乎阮姝的意料,苏菲并没有就此认罪,脸上也丝毫没有心虚的表情。双眉立即微皱,眼中也浮现出一丝困惑,难道她猜错了?
“我去叫保安搜查阮姝和苏菲的办公室。”倪一芸低声对钟毓其说道,钟毓其目光沉沉地点点头,阮姝忽然觉得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包括申立所的审计员和公司管理高层们都站在苏菲和阮姝的办公室外,眼睁睁看着保安搜查,阮姝自始至终面色平静,只有眼尾微微蹙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而苏菲仍旧一脸义愤填膺,好像全世界都对不起她、辜负了她似的。
然而最终结果却还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他们在苏菲的保险柜中搜出了档案袋,苏菲交出保险柜钥匙的时候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但一见着黄色的牛皮纸,眼睛立即瞪得比嘴巴还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保安手中的档案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