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不但能看到,还能听到。”他又道。
&esp;&esp;只是一瞬间,那声音就从头顶荡到了我身后,这叫我紧张得一下子把刚抓到手里的东西甩到了地上。
&esp;&esp;没落地,被他接到手里,他蹲在地上打量着我。这样近的距离才发觉,他的眼睛并非是单纯的绿,也许是被雪光折了颜色,那其实是一种烟灰再渗入了一些孔雀蓝般的色彩。
&esp;&esp;像某种古代中东国家的玻璃器具。
&esp;&esp;“我叫霜花,”然后听见他又道,很清冷的瞳孔色彩里漾着层并不清冷的微笑:
&esp;&esp;“冰霜的霜,雪花的花。萍水相逢,我没有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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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不知道霜花是只什么样的妖怪。
&esp;&esp;狐狸是狐妖,杰杰是猫怪,妖有妖性,这是狐狸说的。可是我看不出霜花的妖性属于哪类。他有一双美丽而清冷的眼睛,他有白得像雪一样纯粹的皮肤,连他的头发也是雪白的,好像最上等的蚕丝,晶莹,闪烁,干净得没有一丝瑕疵。而除此,我再也没办法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esp;&esp;或者,就按他自己的说法,他是只四处旅行的妖怪。哪里有雪,他就会走到哪里,因为这样才会让他有一种归属感。
&esp;&esp;那么,这应该是一只追逐寒冷的妖怪。
&esp;&esp;霜花说他曾经住在一座和这里差不多繁华的城市,在很久很久以前。
&esp;&esp;同样的繁华,同样的庞大。所不同的,这里难得见到冰霜,更勿论雪,即使是一年一次的冬季。而他所居住的那座城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很难得会见不到下雪,可谓四季隆冬。
&esp;&esp;有意思的是,这么一座几乎天天可以见到冰雪的寒冷的城市,名字却叫“无霜”。
&esp;&esp;是冷得已经只能见到冰雪而看不到霜,还是住在那座异样寒冷的城市里的人,期望这座城市有朝一日不再那么冷,于是许下的愿望?这点连霜花也不知道,他只说,那是座洁白而美丽的城市,很多很多年以后,他追逐着冰雪的脚步游走过无数个城市,却再也没有见过有那么干净到纯粹的地方。
&esp;&esp;那是认识霜花的
&esp;&esp;北岭城曾经拥有几十万的人口。
&esp;&esp;这数字在今天看来不多,甚至有点少,但在当时,可说得上是个相当庞大的数字了。几十万人口栖息在这片终年被白雪覆盖的山城里,因为紧贴北方沿边关口,卡着关道咽喉,所以是当时一处相当重要的边防重地。大半的老百姓都是关内军人,其余的那些,靠山吃山,在气候不那么恶劣的时候砍砍柴,打打猎,靠贩卖兽皮和山珍为主要谋生职业。到了隆冬季节,就窝在家里不太出门了,因为一到秋冬,北陵城的气候是相当可怕的,可怕到什么程度?霜花只用了一句话淡淡概括:凝霜成冰。
&esp;&esp;凝霜成冰,气温低得可以把霜也冻成冰。
&esp;&esp;于是我想,这北岭城到底是现在的哪里。哈尔滨么?还是……黑龙江。但哈尔滨附近并没什么古代的关口,黑龙江……也不是什么山城。
&esp;&esp;胡思乱想,终因地理学得太差而放弃,我继续听他往下说。
&esp;&esp;由于地处国土的最北,北岭城又有‘北龙足一说,因为它是当年明朝龙脉延伸出来的一个分支。状似足,因此被称作龙足,它是永乐皇帝朱棣的侄子朱允文的封地。
&esp;&esp;听到这里我不仅愣了愣。
&esp;&esp;朱允文是被朱棣亲手拉下皇座的,在那场有名的靖难之役开始前,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大明皇帝。可惜他生性懦弱,空掌朝廷百万大军,竟然敌不过燕王区区五千兵力,一夜间凭空在南京紫禁城内消失。有人说他被迫游走远方,有人说他当了和尚,有人说他自焚于宫里,也有人说,他早就被朱棣密谋暗杀。种种猜疑,总之,他的后事是个谜,只‘下落不明’四个字以概括。因此听霜花这么一说,实在是没法不让人诧异的。
&esp;&esp;年轻的建文帝朱允文在被永乐皇帝朱棣拉下台后,没自杀,没被谋杀,没游走四方,更没有当和尚……而是生活在北岭城里,那座无论历史,还是民间传说里都没有留下过任何痕迹的城市。
&esp;&esp;那城市还是朱棣赐给他的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