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着鹅卵石径上零星散落的枯枝,冰凉的雪水早已浸透了单薄的鞋履。本就自小体寒,此时虽沐浴暖阳,如针如刺般的寒风却仍是冷彻心骨。若离不觉紧了紧身上的狐裘。
这微小的举动却没逃过心思细腻的丝琴的眼睛,她却只默默笑笑未作声。
“你既知道这狐子她见过,还求过……”若离垂下眼帘,漫无目的地盯着地上随着步伐不断向身后移动着的缤纷卵石和婆娑树影,心不在焉地续言,“还刻意教我穿到她面前去碍眼!”
因了方才与丝琴拌了几句嘴,她不甚欢喜,话语间也微露埋怨。
丝琴向她投来惊异的目光,仿佛在疑如何知晓,又仿佛在埋怨她把所有事端都推给了自己。
若离漫不经心地移神瞥她一眼,目光又立时回到石子路上,
“她瞧我第一眼就落在了这身皮上!你还怨我不与她交好!你打一开始也没想着罢?!”她怒气还未消,也不想在解释上多费口舌,此时却已渐露愠色。
丝琴虽惊异于她敏锐的洞察力,气却不打一处来,他时在王爷身边服侍,就连主子们也不曾给过自己如此气受!未料及这新夫人一上来便一副我行我素的姿态,不敬自己是这府中的“老人”也罢,更不敬王爷!毫不顾忌这行事的后果!而且事情还未明了,便拿了事端来冤枉自己!
“我今儿早本来………!”
听闻此言,丝琴立时抬高了嗓音顶了回来,可方盯着若离的双眼提着嗓音怒气冲冲地说出几字,却又忽觉越矩,骤然断了声响。
她紧紧咬着牙关移开目光,深吸
一口气又吐出,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尽量平心静气道:“回王妃的话。我今儿早本就随便拿了件,只因急着随您出去!”
“若不是王妃置气跑的急,这么金贵的狐子本也用不上的!又何必第一天见光便遭了冷雪!"
丝琴虽垂着头,嘴上的气势却不减先时。自己跟着王爷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什么物件金贵,说到底,这王爷的物件…………新夫人配不配得上还说不准呢!可第一天就带着它去淋了雪还句句嫌弃,道是连王爷都不放在眼里了!素来从未见过哪个嫁进府里的对王爷赏赐的物件如此不屑不惜,如今这位倒真是让人开了眼!…。。。。
这样想着,丝琴心中的怨气渐增,也不顾得了主仆关系,遂提高了声响,偏要把道理说清楚了才罢休:“新夫人!”她刻意这样唤她,若离听着更觉刺耳。
“我们知道您是宫室出身!骨子里傲!行何做何都要讲个派头场面!但如今您既进了这府,便已是王爷的人!这身份也不得不降了!如今我也不怕说出来惹了嫌!自打您昨儿晚进了府就没个笑脸!这王府虽比不得皇宫内廷,却也是世家大户!里面的妾室婆子丫鬟们也不须得处处看您脸色!您有什么委屈什么怨念且都是自己的!何苦连累一干人?!”
“王爷既派我过来我就有规劝之责,也不怕话说的难听了!说到底,王府的人是主!您是客!这初来乍到……多多少少要多学一些多敬着!您不敬着这些等人便是不敬着王府不敬着王爷!您若继续摆这高姿态!恐怕王府也供不起您这尊大佛!…。。…”
在王爷身边服侍多年,丝琴性子本就高傲,且丝毫不曾受过这等气。今早起来若离寻衅和乳娘置气她忍了,故意误了敬茶的时辰闹着要回宫她忍了,句句给下人透露出不屑于王府不屑于王爷的话她忍了,在正堂刻意与小令氏结怨她忍了,处处没好气地拌嘴耍脾气她忍了,此时竟又突如其来地无端冤枉自己!
一时间,积攒了一日多的怨气经由伶牙俐齿的功夫尽皆发泄了出来!
她想通了!大不了被分去别处,即使降了身份,也无需再跟着这个阴晴不定的小姑娘委曲求全了!
她看明了!……她不是因任何一件事与人置气,而是本就怀揣怨气而来,抱着仇视一切的心境而活!
且越积越深……
渐渐的。。。。。她懂了。。。。。
她仇视的,不是自己,不是王爷,不是小令氏,更不是小郡王………而是整个王府!--只要她身在这个王府,她就一日不得安宁……
她…。。也要让这王府。。。。。。
一日不得安宁!
可。。。。。。。。
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
?!
丝琴红着眼眶,紧紧凝视着咬着牙关一言不发转身而去的若离的背影……她不知道!……王府到底欠了她几何!?王爷到底欠了她几何!?以至于她如此不惜代价地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