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声色观察了一会儿。请工头坐下,笑着道:“照理说,他们都是您手下的工匠。用谁不用谁您说了算,只不过我帮人代管,虽是个妇道人家,受此重托,也只好硬着头皮多问多学。”
工头插嘴笑道:“我们都夸呢,钱娘子却比男儿更有担当的!”
布罗伊朝她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她见了布罗伊心里就觉得不痛快。暗自想着,莫非因为初见之时的误会?只是这人的目光和笑容都令人不舒服。他双目一扫,总觉得自己被他看透,无处藏身。
板着脸道:“你说你是大理人,可有什么证据?”
工头一怔,显然并没想到要问他要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不由代为赔笑:“可是不巧,他的东西都被土匪抢走了呢。”
布罗伊闻言,又是一笑。
钱多多觉得他的笑容里掺杂了嘲讽讥笑,心中腾然火气:“土匪?如今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土匪?怕是你编造的吧?”
这下不止工头,青云都觉出她情绪恶劣了,轻轻地叫了声姐儿。
话语甫一出口,钱多多也觉得自己态度恶劣。不由恼火,定定神,道:“你说你祖居大理?”
布罗伊道:“是。”
她问:“既然祖居大理,为何会说我大宋官话?”
他道:“我家从前也算书香门第,父辈心慕中原文化,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后来做了行商,行走各国,也常常和大宋人打交道。”
他说话时嘴角常带笑容,别人看来只觉得此人面容憨厚朴实,钱多多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得他内里藏奸,不是个好人。
装作不经意间,道:“我看书上说,大理有湖名洱湖,是极美的风景。”
布罗伊略加思索,失笑:“姑娘是说洱海吧?洱海虽美,却不在大理境内,稍微偏西了些。”说罢面露惭愧之色:“说来惭愧,我随是大理人,因洱海地处偏僻,还从未去观赏过,只听得人说起,倒没想着竟如此有名,连书上都有的。”
钱多多故意道:“不是个湖泊,怎地叫海?”
他解释说:“我们管湖泊叫海子。”
她做恍然状:“原来如此。看来不同地方,不同风物,连说法也是不同的。”
布罗伊见她神情放松,道:“谁说不是呢。只说葡萄一项,我们大理叫葡萄,大宋叫葡桃,谁知辽国就叫合桃!”
工头骇然:“葡桃我们穷头百姓吃不着,这核桃却并非是稀罕物,山上也常见。”
布罗伊转向他,解释:“不是核桃,是合并的合。因辽国人见这东西有青皮有硬壳,合起来才完整,因此叫合桃。”
工头和村妇笑道:“却有意思。咱们这些从没出过远门的,哪里知道这些典故。”
多多又问:“我听说大理的青稞酒煞是好喝,可惜距离遥远,没有机会一品。”
布罗伊笑:“姑娘看了谁编的书,如此误导世人。青稞酒出自西域,我也曾有机会品尝,味道却不怎地,不过是取个意思罢了。究竟连我们大理的土酒都不如。姑娘看的书也多,不知有没听说过火把节?若将来有机会,去瞧上一瞧,却有意思的紧。”
多多低首,笑了笑,道:“都说庸医误人,谁知酸孺也是害人不浅的!”指着他说:“你好记住,将来出去见到未婚的小娘子,莫要一口一个姑娘如何,当心被他家父兄追打!”
工头见布罗伊不知所措,忙解释道:“他是外族人,从没来过,我会说给他知道。”低声道:“咱们这儿,管未嫁的女孩儿叫小娘子,出了嫁的才叫姑娘呢。”指着钱多多道:“比方说她,我们都叫主家,也叫钱娘子。”又指指村妇:“她回娘家时,娘家兄弟弟媳才叫她做姑娘呢!”
布罗伊恍然,拱手道:“我失口了,小娘子莫怪。”
钱多多一笑而过。
东北边境,雁门关,关口。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烈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夏初包的严严实实,撩开皮帘迅速闪身进帐,呸呸呸的吐口水。
墨棋忙上来接过他手中暖炉,道:“可是冻着了?”
夏初抱怨:“你瞧瞧我吃了一嘴沙子!”端起几案上茶水漱口。
墨棋笑道:“你省点吧,还当是家里呢,这点子水可珍贵着呢!”
夏初道:“这鬼地方!缺的东西多了,唯独不缺水——外头那么些积雪,随便塞一盆,难道不是水?”
墨棋道:“临行前那位特特嘱咐了,不许吃生水,也不许吃外头的积雪。咱们公子注意着呢。这不,早上我出去捧了半盆,回来火炉边上化成水,公子瞧见了,只许洗手洗脚,连咱们也不许吃。”
见里头没有动静,耳语:“你悠着点罢。方才接了封家里的书信,还嘟囔半夏哥哥不会办事,也没问问那位可有稍的书信物件,又说本想着你是个聪明的,特地留在京里协助那位,谁知三言两语就被撺掇来了。”
夏初嘟囔:“怪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