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何种原因,希德妮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塞雷娜刚一进房间,多尔就狂吠起来,她命令它坐下,大狗勉强照做了。塞雷娜经过妹妹身边,观察着水槽里的灰烬,以及台子上的一盒巧克力牛奶(希德妮已经暗自决定将其喝掉——至少喝一部分——要看米奇能不能及时赶回),然后走到希德妮身边。
“你有手机吗?”她问。
希德妮点点头,不由自主地从口袋里掏出维克托给的手机。与维克托的同一型号,米奇的也是。他们因为使用同样的手机而成为一个团队。塞雷娜伸出手,希德妮便递了过去,把手机放到姐姐的手掌里。然后,塞雷娜走向仍在通风的阳台,把手机扔进了夜色中。
随着它的坠落,希德妮的心也沉了下去。她真的很喜欢那部手机。
塞雷娜关上阳台的门,坐在沙发背上,面朝妹妹,手枪搁在膝盖上。她的坐姿与希德妮一样,应该说,是希德妮总在模仿姐姐的习惯性坐姿,半坐半靠,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前。但希德妮坐在那儿时总是缩成一团,塞雷娜的姿态却如此闲适,甚至有几分懒散,除了那把吓人的手枪。
“生日快乐。”她说。
“还没过午夜呢。”希德妮轻声说。你可以来我这儿过生日。塞雷娜答应过。现在,她哀伤地微笑着。
“以前你总不肯睡,非要等到转钟,尽管妈妈让你别这样,因为她知道第二天你会困得不行。你就坐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等到十二点,你会拿出一根藏在床底的蜡烛点燃,许下一个愿望。”沙发背上搭着一件红色外套,那是维克托叫希德妮留在酒店后,她扔那儿的。而此时塞雷娜正拨弄着上面的一颗纽扣。“这就好像是一个秘密的生日派对,”她柔声说道,“在别人回来庆贺之前,专门为你办的。”
“你怎么知道?”希德妮问。
“我是你姐姐,”塞雷娜说,“我的职责就是知道。”
“那你告诉我,”希德妮说,“你为什么讨厌我?”
塞雷娜迎上她的目光:“我不讨厌你。”
“可你想要我死。你觉得我出了毛病。坏掉了。”
“我觉得我们都坏掉了,”塞雷娜把红色的外套扔给她,“穿上。”
“我不觉得坏掉了,”希德妮轻声说着,套进长长的袖子,“而且就算是,我也可以把人治好呢。”
塞雷娜端详着妹妹:“你治不好死人,希德。超能者就是证明。况且,你没有资格做这种事。”
“你也没有资格控制别人的生活。”希德妮厉声回敬。
塞雷娜扬起眉毛,乐了:“是谁教你这么嚷嚷的?我认识的小希德妮说话像蚊子的嗡嗡声。”
“我已经不是那个希德妮了。”
塞雷娜脸色一沉,握紧了手枪。
“我们出去走走。”她说。
希德妮扫视着房间,双脚却着了魔似地跟随塞雷娜走向房门,与交出手机时一样顺从。手脚全都叛变了。她本想留一张字条或者什么物件作为线索,可塞雷娜不耐烦地揪住她的袖子,推着她穿过起居室。多尔蹲在房间中央,望着她们轻声呜咽。
“我能带上它吗?”
塞雷娜停下脚步,拉出手枪的弹夹,清点子弹。
“好。”她喝止了多尔的呜咽声,“狗绳呢?”
“没有。”
塞雷娜拉开门,叹了口气。
“跟紧希德妮。”她对多尔说。大狗一跃而起,蹿出门去,护在小女孩身边。
塞雷娜带着希德妮和多尔顺着电梯旁的楼梯走下去,最后来到停车场。这座敞开式建筑位于君子酒店中轴线的下方,光线昏暗,一股浓浓的汽油味儿,空气寒冷刺骨,过堂风短促又猛烈。
“我们要开车去哪儿吗?”希德妮拉紧了外套。
“不,”塞雷娜回头望向妹妹。她抬起枪口,指向希德妮的额头,抵在那对水蓝色的眼睛之间。多尔吠了起来。希德妮伸手抚摸大狗的背部,安抚它的情绪,目光却一刻也未离开塞雷娜的脸,只是近在毫厘的枪管使得瞳孔难以聚焦。
“过去我们的眼睛一模一样,”塞雷娜说,“现在你的颜色浅些了。”
“很高兴我们终于不一样了,”希德妮强忍着没有战栗,“我不想成为你。”
姐妹俩一时无言,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我不要你成为我,”塞雷娜开口了,“但我要你勇敢,要你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