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羽道:“地有方言,乡有俚语,一个小孩于从牙牙学语开始,口音必然跟最亲近的人相似。譬如说,我虽然是中原人,只因从小受老侯爷收养,便学得一口蒙古语,其后,虽返中原,再习汉语,迄今仍然难脱蒙古口音,对不对”
花贞贞道:“不错。”
铁羽道:‘刚才那孩子说,从小在白莲宫,跟夏姥姥一起生活长大,论理,应该跟夏姥姥的口音相近,但夏姥姥是陕南口音,那孩子却说的一口山西话,由此可见她在白莲宫十年绝非是实情。“
花贞贞沉吟道:“这……我倒是分辨不出来。
宫中人语杂,小孩子容易改变口音,单凭这一点,这孩子不是你的骨肉。
或许白莲并不能证明。
铁羽叹道:“贞贞,你久居侯府,不识扛湖中的险诈,你只见到孩子的天真无辜,却没想到孩子身上包藏祸心。”
花贞贞惊然道:“难道,孩子还会被人利用”
铁羽道:“怎么不会,小孩子想法单纯,最容易受骗,利用无辜小孩作工具,更使人防不胜防。”
花贞贞连连摇头道:“我不相信小薇会是害人的工具,那太可怕了,我一定要亲自问问她……”
铁羽道:“不能问,纵然问了,孩子也不会承认,白玉莲居心安排利用孩子作工具,事先当然会教她应对的言语。“花贞贞茫然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认小薇这个女儿了”
铁羽道:“这不在我肯不肯认,而在她是否真是我的孩子。”
花贞贞道:“那么,你认为她究竟是不是呢”
铁羽默然片刻,轻叹口气,道:“凭良心说,此时连我也不敢肯定,因为当我跟白玉莲反目的时候,谁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已经怀孕,不过——”
花贞贞急问:“不过什么”
铁羽道:“对这件事,目前只有静观其变,我暂时不能承认这孩子,但也不必否认,咱们不妨让她留在府中,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白玉莲若真是以孩子作工具,必然有重大的,也必然会有进一步的行动。
花贞贞想了想,道:“可是在孩子面前,又怎样交待”
铁羽说道:“你可以告诉她说,认亲归宗是件大事,我必须先见到白玉莲,当面查证清楚才行,可惜咱们不知道白玉莲在什么地方,如果她知道,就叫她说出来,或者直接带咱们去……”
花贞贞突然沉下脸来,道:“你是要我也利用孩子作工具”
铁羽忙道:“贞贞,你误会了,我这样做,只是急于想见到白玉莲,无论是为孩子,或是为查证白玉莲的目的,都有必要跟她见一次面。”
花贞贞犹有余忿地道:“我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也不管你愿不愿意认小薇这个女儿,反正我喜欢这孩子,绝不同意让她小小年纪就卷人是非纷争,从今天起,咱们住在后园,你尽管去找白玉莲,彼此两不相涉,一切等你了解真象以后,再作商议。
铁羽笑笑道:“这样做也很好,不过,我要先提醒你一件事,当我有一天查出事情真象,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吗”
花贞贞道:“我当然相信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铁羽道:“你说吧!”
花贞贞道:“将来无论你查证的结果如何,决不能伤害小薇。”
铁羽站起身子,道:“好我答应。现在我先走了孩子前,有劳代为抚慰解说。“
花贞贞点了点头,亲送铁羽到楼梯口。
梯旁廊间,有一扇小窗可以望见花园,花贞贞站在窗前,痴痴望着铁羽离去的背影,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凄楚的感觉。
这一刹那,她发现自己跟铁羽之间的距离,仿佛是越来越远了。天下事,往往难以得失论祸福。金克用凭一纸伪造的退婚写字据,轻易换得一份宝藏地图,原以为鸿运亨通,却不料古家兄弟连遭惨死,铁小鞭也得而复失,眼看到手的东西,竟然又落了空。
对古家兄弟的生死,他倒并没有放在心上,但失去了铁小薇,就等于失去了另一张藏宝地图,四份图仅得其二,仍然如同两张废纸,一番心血付诸流水,叫他怎么能甘心,可是,人不见了,无法向花翎交换,不甘心又能如何,虽然当天晚上花翎并未逼他履约换人,窝囊,整整生了一夜闷气。
就在他气忿难消的时候,古家兄弟唯—雨,竟然意外地回到了威宁侯府。
古如雨是被白莲宫生擒活捉去的,当时并未受伤,现在回来,却带着满身鲜血。伤在头上,两只耳朵已被齐发削去。
只看这伤痕,不问可知,一定是白玉莲宫存心羞辱,故意纵放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