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载,西州廿四年的冬天,下了西州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冬雪。北风夹杂着雪花,足足飘了七天七夜。似是天神发威,风雪毕,冻死许多人。一时间,饿殍遍野,河山震荡。
西洲廿四年冬至日,风雪肆虐,比往年任何时候都冷。绿瓦红墙的宫城也被大雪覆盖,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更显巍峨。宫人拿着扫帚,一遍遍清扫着檐廊的积雪,像是怎么都扫不完一样。
御书房内,霍珩身前的案上堆满了奏章,他手上拿了一本,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但他必须得装作一本正经批阅奏折的模样,因为他的老师秦执年已经在御书房的大殿跪了好几个时辰了。
他不过是要处死一个无关紧要的藩王而已,他平日里奉作君父的老师却像是疯魔了一样,下了朝就把他堵在了御书房,一直跪着,任他如何劝说也不肯起身。
“陛下,老臣求你,饶霍无羁一命吧。”
“陛下,求你念在与他尚有同袍之谊的情分上,饶他一命。”
“陛下。。。”
每句话落,秦执年都叩一个头。
几个时辰下来,霍珩已经数不清他到底叩了多少个。他甚至不敢抬眸去看一眼,因为秦执年的额头此时已经是鲜血淋漓。
但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未时二刻,一辆马车自宫门口停。下,林琅掀帘下来,手上还提着一尊红木锦盒。
此时风雪正盛,鹅毛状的雪花落在脸上,宛若刀割一般,打的生疼。
林琅却丝毫没有慢下脚步,他冒着风雪,直奔御书房而去。
御书房前的檐廊前,林琅顿下脚步,拍落肩膀的雪花,垂眸瞥了一眼手上的红木箱子,长吁一口气,正准备推门进去。
忽然,耳边传来秦执年的声音。
“陛下,北疆时局正乱,需得仰仗定北军。霍无羁一死,定北军群龙无首,苍狼必将举兵南下,届时天下必将大乱。此时绝非是动霍无羁的好时机啊,陛下,老臣求你,饶他一命。”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像只破锣。
“霍无羁已生谋反之心,如若朕今日不杀他,来日他要的,就是朕的天下。”霍珩合上被他拿了好几个时辰的奏章,狠狠一摔,抬眸,直视秦执年,眸子里满是不悦。
“更何况,三十万定北军皆是我西州兵士,而非他霍无羁的私兵。我西州人才济济,又不是只有霍无羁会领兵。没了霍无羁,朕再派别人去领导定北军便是,怎会群龙无首。太傅,言重了。”
“陛下!”秦执年跪在地上,还想说些什么,被推门声打断,回头望去,林琅冒着风雪走了进来。
“陛下,老师。”林琅一一朝殿内的两人行礼后,在秦执年身侧跪了下来。
看到来人,霍珩松了口气。他的救星,终于到了。而秦执年,则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方红木箱子,心中满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霍无羁已经回京半月有余了,而秦执年只在他回京当晚见过他一面。
半个月前,霍无羁被一道圣旨从北疆召回京城,美其名曰回京述职。往年回京述职,大多在年关时候。霍无羁意识到不对劲,但他还是来了。回京途中,他只带了三十精骑。
他回京的第二日大早,刑部的人就以他不经传召私自回京为由将他关进刑部大牢。审了两天后,刑部的人说他涉嫌谋反,又被押到了大理寺候审,一关便是十多天,并且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
纵是身为大理寺卿老师的秦执年,也没能进去探望一次。
他曾去求过林琅,但林琅用霍珩的话压他,秦执年没办法,只能托林琅好好照顾霍无羁。
林琅向他再三保证后,秦执年才放心些,想着他们是师兄弟,林琅一定不会让霍无羁受什么大罪。
对于定北王的处理决定,好像是故意避着秦执年的。他是今早下朝后,走在路上,无意间听到两个人说,皇上此番动了杀心,有意将定北王处死。
秦执年当即来了御书房,一跪便是大半日。他丝毫不知,今日午时,便是斩杀霍无羁的时辰。
霍珩端起茶,轻抿一小口,问:“爱卿,如何了?此行可还顺利?”
林琅跪着,脑内忽然闪过阿予那张脸。她忽然而至,又瞬间消失无踪。这个女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些许诡异,和那把赤星刀一样。偏偏皇上和霍无羁这俩人都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对她痴迷的不得了。
“启禀陛下,一切。。。顺利。霍无羁人头在此。”话落,他拍了拍身前的那方红木盒子。
“好,极好。”
“你说什么?霍无羁的人头?”
霍珩和秦执年几乎是同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