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尔登额看看自己旁边的空位,叹道:“我带妹妹过来好了。她还没有机会来得这么气派的酒楼。”
“你妹妹?就是上次被九哥关到柴房里的那个丫头?”胤锇嘴急,话音刚落,胤禟便在桌下狠狠踩了他一脚。胤锇忙吃痛地呻吟了一声。
“对,就是她,她是我额娘从人贩子手里救下来的。”慕尔登额说着,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目光锁定在胤禩身上,恳求道:“八阿哥能否帮我一个忙?八阿哥常出宫办差,不知能否着人留意下京城里有哪户人家六七年前丢过一个女儿?我急着想帮阿吉达找到家人。”
胤禩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这倒不是难事,我答应你便是了。只怕这些年过去,他们会搬离京城也难保。”
“真若是那样也没别的法子了,姑且试试吧。”
慕尔登额说完,胤锇便嚷着喝酒,伙计立时端上来两坛酒和六只酒杯,轮番斟满,到了慕尔登额面前,脸色犹豫地看向胤禩和胤禟,似在请示。
慕尔登额却不等他二人反对,自己抢过坛子倒上,朝他们一哼:“你们今日艳福不浅,可以欣赏美女醉酒。”
闻言,胤禩皱了眉,胤禟黑了脸,胤祥一脸担忧,胤锇不屑地一哼,那副样子像是在说:一杯管保让你趴下。
而胤祯,虽不解她为何突然想喝酒,只道是来凑热闹的,遂举了杯子轻轻一碰她的杯壁小声道:“喝不了别硬撑,咱们喝的这汾酒可是没兑水的……”
未等他说完,慕尔登额举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入胃里,如同窜起一股火苗般灼烧地难受。
她忙捂着嘴,猛烈地咳了起来。
胤祥在见她脸色不对便一步上前,边轻拍着她的背边为她倒了一杯菊花茶,递到她的嘴边。她握了胤祥的手大口大口地喝水,胤祥忙叫她慢些喝,语气尽是心疼。
这一幕却看得在座之人皆不是滋味,胤禟微眯了眼,胤祯不满地说道:“十三哥,她会喝水,不用你喂。”
“
42、言由心生 。。。
十三弟,你对她还真是不错。皇玛玛万寿节上,你俩琴箫和鸣,现在又这般怜香惜玉,这不是故意气煞我们兄弟吗?”胤锇望了一眼胤禟,语气酸溜溜。
“十哥,这桌子上可是少了一盘‘醋溜白菜’?”胤祯白他一眼,看着慕尔登额和胤祥,亦是举起了酒杯喝个精光。
慕尔登额摇摇头,朝胤祥感激地一笑:“我还是不搅你们的雅兴了,行酒令或是划拳你们都随意,当我不存在罢了。”
说着,她又斟满了一杯酒,却是放在了一旁没有急着喝,自顾自执起筷箸去夹松鼠桂鱼来吃。
胤祥见她吃的优哉游哉,仿若很惬意地样子,也便放了心,坐过去同他们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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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尔登额规规矩矩边吃菜边看他们斗酒,胤祯和胤锇最是不省事的主儿,变着花样轮番灌酒,不消多久,五人脸上都如抹了油彩般红润。而她早已趁他们不注意间放下了筷子,手握酒杯,倚着缓台的围栏,一口接一口地轻酌。
想是到了守岁的光景,街上拥挤的行人都已散去,适才的热闹与此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极目远眺,紫禁城的上空绽放出朵朵绚丽的烟花。眼前浮现的便是两年前的此时,她和他在胤祯的住所外相遇,那时,他会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意。可是现在,连一个背影都吝啬给予了吧?
“你当真要不醉不归?”胤禩走过去吹着风,虽酒气浓重,然而脸上早没了适才的红润,想是酒量不低,这便醒酒了。
“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她轻吟了一句诗,转过头朝胤禩旖旎一笑,紧接着又不停地大笑了起来。
胤禩的头何时变成两个了?真是有趣。
他看着她似笑却悲的表情,无奈地叹道:“你真的喝醉了。我这便送你回去,他们几个也不能再喝了……”
慕尔登额却好似没听进去他的话,朝他举杯道:“对了,八阿哥,我还没敬你一杯酒呢。不对,是三杯……第一杯,谢你没有放我一个人在大街上冻死,带我来喝酒。第二杯,谢你答应帮我的忙。第三杯……”她盯着胤禩皱起的眉头想了想,才道:“第三杯是恭喜你,良妃娘娘有了正式的封号……”
说着,她又灌了一杯酒进肚,胤禩的头立刻变成了三个。她捂着嘴巴笑着,转身要去倒酒,却是脚步摇晃,险些磕在桌子上。
胤禩一把扶住她,转头对四人中算是比较清醒的胤祥说:“先送她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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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并不算颠簸的路面上行进,慕尔登额躺在软软的垫子上睡得香甜,嘴角挂着笑。梦里都是胤禛的影子。他们在书房的相见,除夕之夜的偶遇,密道中她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小手,他为她画画又题诗的专注模样,为敏妃守灵时他撑在她头上的伞,以及潭拓寺那个深秋的夜晚……
一幕幕地记忆碎片不断地回放,喜悦的、难过的、认真的、宠溺的、失落的、伤痛的……他的每一个表情深深扎根在她的心底,交错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万寿节上那个转身离去的背影。她原本笑着的嘴角缩了回去,眉头皱起,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他拧开水袋,凑到她的嘴边,慢慢喂她喝了几口。他怕她呛到,不敢喂她多喝,缩回手的同时,她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紧紧地。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嘴唇一张一合地吐出四个字,声音虽小,却很是清晰——
“胤禛……别走……”
被她握住的手一松,复又紧紧抠住了水袋的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