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晖摇摇头:“姑姑,我一直是跟你走的。”
“骗人!明明是你带的路。”慕尔登额欲哭无泪,她迷路了,还是跟一个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小不点儿一起。
都怪她之前上山的时候只顾着玩儿没有留意脚下的路,不过就算她用心去记也没用,对于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置身在第一次来的山林间,能找到路便是怪事了。
“姑姑,山上有没有老虎?有没有狼?”弘晖怯怯地攥紧了她的手。
“应该……没有吧……”慕尔登额不由地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将他护在身后,安慰道:“不要紧的,你阿玛看咱们迟迟没回去,一定会派人来寻的。”
说完,她抬头看看黑下来的天色,心里也在不停打鼓,不知有没有人发现他们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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诵完佛经的德妃在那拉氏和李氏的陪同下出了佛堂,便见胤禛三人侯在斋所。他们给德妃请完安,德妃便笑道:“过两日便回宫了,你们还急匆匆赶来,想来一路上也累了,该是回来先歇着的。”
胤祯绕到德妃身后,殷勤地给德妃垂肩道:“孩儿这不是想额娘了嘛,想早日见到额娘。”
“你呀,就会贫嘴,该跟十三阿哥学学,不要整日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的。”
德妃回过头拍着小儿子的手,眼中的笑意是谁都抹不去的。
看到此,一旁坐着的胤禛心里些许的不是滋味,脸上却没别的表情,只是慢慢呷着杯中早已冰凉的茶。那拉氏见到他没有一丝表情的面目,不由地攒了眉,李氏倒是爱说笑,在德妃耳边轻语几句,德妃的脸上便笑开了花。
几人说笑着,一个小沙弥规规矩矩地进来给众人请安,传话来说晚膳已经备好了。
德妃点点头,朝那拉氏说道:“我们这便用膳吧。弘晖呢,又跑哪儿玩去了?小半天儿没见到他了。”
她的话音刚落,众人皆变了脸色,他们刚才一直在聊天都忘了弘晖的事!而另外三个人的心里则多关心了另一个人。他们二人是一起走的,不知现在在哪儿?!
“色克图!”最先发号施令的便是胤禛,他一声令下,门外候立着的侍卫一个健步迈了进来。
“调集全寺所有人手去寻弘晖阿哥和孺思格格!宝珠峰上上下下都给我搜遍了,务必要将二人一根头发丝都不能少得带回来!”
“嗻!”
色克图同另外几名侍卫分批而行,一半先去山上寻人,另一半则去召集全寺上下所有能动弹的和尚,大家分成几组,对宝珠峰一拥而上,采取地毯式搜索。
这厢,德妃和李氏不断安慰着泫泪的那拉氏;另一侧的三人也是急躁不堪,胤祯一圈又一圈地踱着步子,胤祥坐在椅子上,双手抠进扶手里,目光紧紧盯着地砖。
胤禛站在门边,望着弯弯的月牙半挂在空中,不由地想起那一晚在承乾宫外,她站在梨树下,对着自己甜甜地一笑,便如一丝暖风,将他心底的寒冷与孤寂吹散了。
她的笑里,有他熟悉的亲切,有他一直在寻找的宁馨,有他,最难以自拔的情劫。
深秋的风,将庭院里茂密的树叶吹得沙沙地响,为每颗焦灼的心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恐惧。忽而,一片血红的枫叶随风飘落在他的肩上,他将枫叶握在手中反复把玩着,想到黄昏时弘晖还说要自己带他去捉虫,不由地后悔若是自己当时跟着他们去了,一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四哥还有闲心望月赏秋?眼下不见的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呢,四哥是那狠心之人,我却不是,我自己上山把他们两个找回来!”
胤祯终于不再踱着步子,咬着牙咆哮道,说着便要冲出门去寻人。
胤禛却只是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他:“他们会没事的。”
胤祯气急,跳脚叫道:“你是玉皇大帝还是阎王老爷?你说没事就没事?这黑灯瞎火的,他们两个都不认识路,山上指不定多冷呢,就算没有野兽出没,他们找不到路也会冻个好歹……我……我没你这般狠心冷血!”
“十四弟,不见的是弘晖,四哥的心里比谁都急的,你别在这个时候戳他的心窝。”胤祥见胤祯越说言辞越烈,忍不住出声劝阻。
“我戳他的心窝?呵,我倒想问问他有心吗?你看四嫂和额娘难过成什么样子,只有他还是这般逍遥自在……”
“祯儿!”德妃一声喝止,忙走过去将胤祯一把拽了回来,瞥了眼面色凛然的胤禛,从刚刚开始,他便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胤祯,看得她的心里毛毛的,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不,她不能让她唯一的两个儿子自相残杀,哪怕是有任何纷争都不行。
他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不是要手足相亲,友爱互助的吗?可是为何,他们和别的兄弟都能和睦相处,唯独在彼此面前,却似乎永远都隔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