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饭的时候,刘子春为孟松胤带来了两片用热水泡得半生不熟的白菜帮子,郭松打秋风分去一片,三人蹲在车床背后又开始窃窃私语。
“子春,有一件事,我简直不知道怎样跟你说……”孟松胤对刘子春吞吞吐吐地说道,“可明天就要动手了,不说又不行。”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刘子春已经知道孟松胤想说什么,“我没法跟你们一起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啊,我把全过程在脑子里演练了几十遍,实在想不出带上你的办法来。”孟松胤把手搭在刘子春的肩膀上重重地摇了几摇。“可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我又实在不忍心。”
“老兄,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郭松也拍拍刘子春的肩膀,假模假样地安慰了一句。
“没关系,我理解。”刘子春的神情还是有点沮丧,但又有点不死心。“要是我还像上次那样,一大早进来找箩筐呢?”
“不行,第一次这么干小鬼子没怀疑到你头上,已经算你运气了。”郭松先急了。“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耽搁一下,大家就全完蛋了。”
“这次不像上次,时间掐得非常紧,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我们一进车间就得关门把卫兵拦在外头,”孟松胤满含歉意地耐心解释,“而且这次的风险比上次更大,只要五分钟内打不开大门,十分钟内游不过小河,所有人全部完蛋。”
“唉……”刘子春摇头叹息,难以掩饰脸上的失望和无奈,“那就只有祝你们成功了。”
孟松胤再次拍拍刘子春的肩膀,眼睛里泪光闪闪,再也说不出话来。
“你要的辣椒粉我带来了。”刘子春摸出口袋里的一只香烟盒露了一下。
“你把它交给韦九。”孟松胤按住刘子春的手。
“行,我这就过去。”刘子春站起身来。
晚上回到号房,孟松胤脚不停步地走进天井,韦九、老鲁等人见了知道肯定有要事商量,连忙先后跟了出来。
其他人劳累了一天,而且一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现在瘫坐在地上,简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好些人干脆横七竖八地躺在铺板上,连眼都懒得张开。邱正东和洪云林虽然看出孟松胤和老鲁、韦九等人肯定暗中在谋划什么事情,但也不想多管闲事,干脆来个不闻不问。
“明天动手。”回到号房后,孟松胤对韦九说。“明天一早你先去把后门打开,再在门口撒一些辣椒粉,然后到河边去等我们。”
“嗯,姓刘的那小子已经把辣椒粉给我了。”韦九点点头。
“辣椒粉和钥匙都藏好了吧?”孟松胤还有点不放心。
“都藏在煤堆里,绝对没问题。”韦九答道。“除了我,谁也不会去煤堆里翻腾。”
“你别藏得太好,回头连自己都找不着。”老鲁打趣道。
“不可能,煤已经不多,就剩一小堆了。”韦九答道。
“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车间门口的那两名枪兵了。”孟松胤眉头紧皱。“我到现在还没想出对付他们的好办法来。”
“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老鲁的脸色阴郁了许多,“依我看,除了硬碰硬,没有别的办法。”
“怎么个硬法?”孟松胤问。
“我跟蒋亭虎夹在队伍里头混进你们车间,一进门就把大门关上,把枪兵拦在外头,”老鲁答道,“虽说这是不算办法的办法,但至少也能拖延一些时间。”
“铁门从外头没法砸开,枪兵得去把青木那混蛋叫来,然后从隔壁铆焊车间上气楼,还得打开楼梯口的两道铁栅,这样才能绕进机械车间。”蒋亭虎道。
“明天分一下工,蒋亭虎负责关门,我上气楼去把楼梯口的铁栅堵死,”老鲁想了一想,马上有了主意,“铁栅上是把挂锁,我去把锁芯撬坏,让他们一下子开不开来。”
“关于大门,我的设想是这样,可以在滑槽里塞进一块铁楔,敲严实后,管保谁也打不开来。”孟松胤说道。“咱们干脆对小鬼子说是门坏了,得关起来修,这样多少可以多拖一点时间。我已经物色好一块三角铁楔和一根报废的圆轴,就扔在大门旁。”
“呵呵,准备得很充分了。孟夫子,现在可以说说你的把戏了吧?”韦九笑着问道。“我就是猜不透,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开门,那铁锈和银粉漆究竟能派什么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