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棠摸了摸丽芸的头:“这些人都请了婆子照顾,你不用天天过来,治病的事都有大夫呢,你也不用过于的操心,让杜叔送你回去,我和人约好了,还有点事。”
丽芸乖巧的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杜威对段棠道:“小姐,一会去哪里接你?”
段棠道:“下午冯桢约我去看冯玲,我们坐他家的马车过去林监军哪里,你到时候直接去林家。”
“好嘞!”杜威应了一声,扬起马鞭,驱马离开。
段棠目送车从西边出了帽儿胡同,转身朝另个方向走去,脖颈一疼,失去了知觉……
黛绿色的幔帐,袅袅的檀香味。屋里的摆设华丽无比,莫名的却让人感觉暮气沉沉。
段棠摸着后脖颈,这才慢慢坐了起来,一时间竟不知今夕何夕。她穿上鞋走到窗边,一树的石榴花开得正好,正映得长廊的幔帐与灯笼,倒也喜庆。
虽然很多东西都是焕然一新的,可这棵石榴树却是有些年头,这里的灯笼与走廊上的纱幔,和沈池回来每天都见,自然也不会认错,竟是石江城的后衙。
秦肃身着象牙白的长袍,托着下巴坐在石榴树下,不知在想什么。
徐年站在他身后,脸色很是古怪,看见段棠,笑着眨了眨眼。
段棠看见对面的人,完全没有徐年轻松的心情,活像看见了一条恶龙,而自己,即是拯救公主的骑士又是落难的公主本主。她站在原地,好半晌,长长出了一口气,握了握双拳,雄纠纠气昂昂的走了出去。
一直道段棠走到眼前,秦肃还在望着一处发呆。
坐在石榴树下的少年,一袭象牙白的长袍,蝶翼般的睫毛半垂着,肌肤如雪,他眉宇间似乎有些忧愁,紧抿的唇,还微微翘起来,要笑不笑,那么不讨喜的一个人,此时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美貌才是人间最大的利器吧!
段棠憋着的那口气,竟是泄了七八分,她站了一会也累了,就坐在秦肃的身侧托着下巴看向秦肃看的那株小草,两个人一起发呆。
秦肃极为早慧,七个月能言,三岁识字,又是正统的嫡子嫡孙,自小到大不管际遇如何,历来自恃甚高,孤傲不驯,可从没有像这一刻想不明白。
那日回来,秦肃让陈镇江把后衙的柴房收拾出来,做成牢房。各种刑拘比照刑部的大牢都来一套。自回来后,秦肃一直对将段棠抓回来念念不忘,甚至都有些执念了,可一回来就有些事耽误了两日,不得不先放她一马,只让徐年去打听这个人全部的消息,反正她的老巢就在石江城,谅她也跑不掉。
徐年不但将她的生平,甚至他一家的生平都查得一清二楚。这样一个人,短短的十几年,怎么能做那么多事,那么有精神,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着,有什么不好,怎么那么喜欢乱跑乱跳。
那夜在林贤之的窗户下,秦肃真不是特意去逮她,若是知道她和冯桢在,秦肃也不会喝得神志不清,还支开了陈镇江。可秦肃即便是醉醺醺,第一时间竟是想着踏破铁鞋无觅处,要将这对奸夫□□抓回后衙放到刑房里,当下得了空便去找徐年,可巧合的,一路追到后门,又看到了她和那个新科状元说话。
与五福楼的刻意去听不同,那些话都是无意间听见的,本来想直接抓人,可看见她和新科状元在一起,莫名的想要看她怎么应对。听到第一句话,那双脚就仿佛生了根一般,想要继续听下来。听完后,竟是听懂了许多,可不懂的也多,各种滋味都有,但是抓住她投入刑房的心,也就淡了些。
那夜秦肃觉得自己一颗心,从未所有的平和,也以为石江城的这个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后面还有许多事等着要做,还有许多人要清算,这个人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也不值得自己废那么大的心思。
可次日醒来,睁开眼立即反悔了。后悔当时不该心软,没有第一时间抓了这个人投进刑房里。这几日翻来覆去的就是这点事,一会想着不管不顾的抓过来,一会又想着要做的事,不知道结果如何,抓这个人也没有意思。
今日一早,这种烦躁达到了极限,索性什么都不想了,先把人抓回来,饿上三五天,然后各种刑法再上一遍,再缝上她的嘴,看看她以后还用什么嘚吧嘚吧说个不停!可看见这人被徐年打晕了扛回来,瞬时又觉得不舒服……
段棠坐了好半晌,也不见主仆两个人有反应,终于忍不住撞了撞秦肃:“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