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思妍看见凌筠的手紧紧的握起,几乎泛出了青白的颜色,才松开了,“夏呈思今早上折子,风闻你已在南月嫁给前国主,是月邝的未亡人,要求封妃之前彻查此事。”他的语调极为平稳,若不是他说话的时候,又握起了拳头,她几乎以为他对此事安之若素。
她嫁月邝,虽是仓促,该走的过场,也都走过了,所以名义上她绝对是嫁过月邝的。如果她现在还在南月,月影恐怕还要尊她为王太后。也因此,有了这种身份的她,是绝对不可能符合太子妃的标准的。
此事绝对经不起查,而一旦查实,就算是凌筠,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纳她为妃。
她没有抬头的一叹,“此事在南月人尽皆知,自是瞒不住的。”
他冷哼一声,“你可知我为了锁住这消息,早就封了南月边境,令月影将此事彻底掩下?官报更是对此事只字未提……”
执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美丽的眸沉静得深不见底,“我十分好奇一直与外界失去联系的你,是怎么让夏呈思知道这件事的。”
她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手扯下,又握住,柔声道,“你也知道,我和清流一派素无往来……夏呈思一向不喜欢我,也许是由其他渠道得了什么消息。”
他嘲讽的一笑,好像没听到她的话般继续问道,“是方肇宁吗?我想来想去,也只是在灵州主持洛王葬礼的时候,你才有机会接触外臣。”
她之前让方肇宁匿名写信给夏呈思揭发此事,就是不想连累了他日后的官运,自然不会承认此事,淡淡道,“方大人和我并不相熟,更何况他一向忠于殿下,怎么会做这般无聊的事情?”
他冷笑,“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怎么说服他的。他是忠心,而你利用的,就是他的忠心。”
甩开她的手,他将她压到了身后的桃树干上,恨声道,“徐思妍,你果然是个狠心的女人……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你可知道,此事一经确认,我固然娶不到你,他也一样娶不了你?”楚家作为世族名门,又怎么能允许一个寡妇成为下任家主夫人?所以他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如此果断的利用此事与他为难。
她眼中一片死寂,半晌,抬手温柔的轻抚凌筠的脸,“筠,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不嫁你,但我也不会离开你……因为你我本是一体。这次你总该信我了吧?”
用这般激烈决绝的方式,让他们二人都再无退路……除非,他肯放弃这太子之位,与她终老山林,那她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不再重要……可是他会吗?也许这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一个选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这次,他总该信她了吧?
沉默又回到了两人之间,他与她靠得那般的近,近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可是谁都没有让开一点。
许久,他突然后退,迅速转过身体,背对着她轻声道,“你若不愿在宫中,今天就可以回府了。”
她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他不再回头的走远……直到他有些寂寞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叹口气,转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树干,那上面有他抓出的手印,那样的深,好像直想抓到她的灵魂。
心狠狠一痛,眼睛闭起,将里面的湿润紧紧关住。
她回到府中,已是傍晚,却不想府中来了稀客,竟是鲜少在京中的宜莹公主。
宜莹今日极不寻常的一身布衣打扮,秀发只以一只玉簪绾起,实在朴素的过了头。徐思妍在她优雅从容的步入偏厅后,疑惑的盯了她半晌,才确定,这真的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
迎上去拉着她的手,啧啧称奇的谑道,“最近可是流行微服出行?”
宜莹轻笑道,“妹妹还不知道吗?宜莹现在已经是庶人一个了。”
徐思妍眨眨眼道,“姐姐什么时候也学会开这种玩笑了?”
宜莹仍只是轻笑,“不是玩笑呢。”
徐思妍愣了半晌,不解道,“姐姐长期避居皇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让你被贬谪……”她最近与世隔绝,实在搞不清楚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看宜莹一副坦然的样子,眉宇间甚至没了往日的幽怨,反而多了些淡淡的欢喜,就知道她应是心甘情愿的……
宜莹看到一向精明干练的徐思妍,满眼茫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笑了会儿,才敛容正色道,“是崔家被查出与二皇子有染。”
徐思妍闻言蹙起了眉。
凌筠以不太光明的手段迅速收拾了二皇子她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崔家也是被牵连其中的世族之一。然而,“你已与崔家断绝往来多年,此事怎可能牵连到你?凌筠又怎会允许此事牵连到你?”
此时侍女奉上了香茗,宜莹慢条斯理的啜了口茶,才答道,“是我自己愿意的。”
徐思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依稀猜到了因果,却没有说话,静等着宜莹解释。宜莹又喝了一口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