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仪安躺在炕上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人说:“哎哟,瓜子你慢点儿,地上滑!”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越来越多,脚步声近了。门嘎吱一推,又听另一个人惊呼“壮实家的,这是怎么了?”
“天娘老爷,可怜见的,怎么弄成这幅模样…”
魏仪安正头昏脑胀地难受着,忽然耳朵边嗡嗡嗡地让她头痛欲裂,又一个冰团子凑上来扯了扯她的眼睛又摸摸鼻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这么多人?
瓜子拿手摸了摸,见他娘鼻子下又有气了,应该不会死了,便也不吭声一个人吭哧吭哧往厨房去了。
跟着瓜子来的几个妇人本以为“娘死了”是娃娃不懂事胡乱说的,没想到魏春杏果真面色惨白躺在炕上,动也不动,真真吓人。
一时间几个妇人又露出可怜的目光,这魏春杏在村里名声一向不好,她们一贯也是不喜的,人懒又邋遢,不贤惠不持家,把孩子和家糟蹋成这幅样子。
男人又没了,年纪轻轻的约摸也守不住,迟早得再嫁,就是可怜这两个娃,爹不亲娘不爱的,以后可怎么过活。
“让人去喊何家婶子了吗?”
“梨花去了的,怎地还不来?”
“何家老婶儿能给瓜子他娘请郎中吗?这瞅着病的可怪厉害的。”
几人正拥在门口嘀嘀咕咕时,一个尖细嗓音传来:“天老爷你发发慈悲吧,可怜壮实年纪轻轻去了,留下孤儿寡母,瓜子娘你可千万挺住啊——”
来人正是何有福后娶的婆娘王氏,王氏一听魏春杏“死了”的消息,吓了一跳。
原本这便宜媳妇死不死的倒不打紧,可要是人死了留下两个孩子算是怎么回事,自家好歹担着亲爷奶的名号,真不闻不问可不得被人戳脊梁骨。
何有福不便上寡居儿媳的门,于是王氏真就忙不迭地一路跑着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屋子本就逼仄低矮,现下又乌泱泱挤了一堆人,王氏拧着眉,捏着鼻子走到炕前,装模作样察看一番魏仪安的情况,嘴里喋喋道:“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一个小媳妇伸出头问道:“婶子,嫂子伤着脑子了,得请个大夫抓副药吃吧?”
王氏哎呦一声,愁眉苦脸道:“小三媳妇儿,我哪里不知道得请大夫来看看呢,可咱们这样的人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请医问药?”
接着王氏又长吁短叹,捏着帕子擦擦眼,起身对几个妇人道:“咱们乡里乡亲的,不若各位嫂子、侄媳妇发发善心,一人凑几个钱我好去给瓜子娘抓药吃。”
“这…这…我们也帮不上手啊…”众人面色犹豫,讷讷道。
王氏见状便叹口气,“那我这就家去和他爹想想法子,总不能让孩子们没爹又没娘。”
众人纷纷点头告辞,王氏也起身,魏仪安的屋子霎时空荡荡的,只有豆豆缩在角落里。
门板被风吹的嘎吱作响,风雪一齐往屋子里倒灌,魏仪安叹了口气。
乌拉拉来这么多人,走了也不知道把门带上!文明呢,礼貌呢!
王氏一去不复返,魏仪安也没指望这继婆婆真就是回家想法子去了,这继婆婆真要是个好的,何壮实也不会一成亲就分家了。
总归是隔了一层的婆婆,还分了家,以后过日子对她也没什么影响。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得想办法把身体养好,但如王氏所言,她现在的确看不起大夫,吃不起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