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思绪纷飞的间隙,孟棠说:“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又?澄。”
明明是残酷的事实,开口的人却用了异常平直的语调,仿佛只是在阐述,那?么的无?关痛痒。
虞笙像在较劲,也像在配合,给出了同款波澜不?惊的口吻:“嗯。”
孟棠背稍稍弯了些,瞥她眼,“她不?在了。”
“嗯。”
“又?澄她死了。”
“嗯。”
“她是自杀的。”
“嗯。”
“她是因为太疼了,坚持不?下去才选择自杀的。”
“嗯。”
孟棠眼神绞了绞,话里话里突然开始带上尖锐的刺,“平时不?是特别能说吗?怎么到这节骨眼上就?跟个哑巴一样,只会蹦出嗯?”
虞笙伸手抚去肩膀上的落叶,“嗯的意思是,我知道了。”
孟棠冷笑,生平第一次说了句脏话,“你他妈知道个屁?!”
她声音都变了调,“我说的疼,不?是身体上的疼,是心脏和大脑的疼……她不?是因为受不?了化疗过程中?产生的副作用才会选择自杀的,那?点痛根本杀不?死她,她自杀的时候,她的病都已经?治好了,你听明白了吗?”
说到这,孟棠已经?不?再具备阐述事实时的冷静,只是在语无?伦次地发泄着什么。
她知道发泄是没?有用的,可是忍了这么久,再不?发泄,她感觉自己也快要坏掉了。
虞笙木着一张脸抬起了头,这回不?再是嗯,“我听不?明白。”
孟棠敲出一支烟含上,在薄蓝的烟雾里,她重?拾叙述者?口吻,从?头开始说起,“在你去德国不?久,她被确诊和程鸢一样的病,她谁也没?告诉,是我有次去医院撞见她,才知道这件事的,她让我瞒着你,说你一个人在国外很辛苦,不?要因为她的事让你分心,我答应了。”
“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化疗,她的病情没?有得到任何好转,她开始给自己安排丧事,一面?还想着瞒你。你看到的那?些她在外旅游的视频,确实是她录下的,后期却是我处理过的。”
“不?过她运气好了回,骨髓配对成功,再之后她出院了……”
虞笙终于忍不?住打断,“你概括得倒简单。”
她找回了自己带刺的躯壳,轻哂,口吻嘲弄,“我都不?知道,原来得癌症,化疗,骨髓移植,可以用这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概括。”
程鸢说的那?些化疗过程,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程鸢时不?时穿插进的一句“我痛得快要死掉了”。
那?到底是有多疼呢?
比烟头烫在皮肤上,又?或者?腿骨被人打断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孟棠听出她在埋怨自己对她隐瞒了这么久如此重?要的事,不?受控地冷嗤一声,“那?你想要我怎么说?”
虞笙眼皮一跳,这个问题她给不?出答案。
孟棠一字一顿地反问:“我是可以事无?巨细地向你描述,但你有那?勇气听吗?”
她收敛平静复杂的语气,咽下快要涌到喉管的苦涩,用一种?早就?将她看穿的语气说道:“我们三个人里,胆子最小、最爱逃避的人从?来不?是又?澄,是你。你总是这样,遇到关键时刻,就?和鸵鸟一样,恨不?得把自己脑袋整个都扎进沙石里,装作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精准地戳到对方的痛处。
虞笙说:“闭嘴。”
孟棠将她冷冰冰的警告视作耳旁风,
虞笙又?连说了三遍闭嘴,语调一次比一次急、重?,仿佛参杂进无?数的怨怼,恨不?得把两个人都刺得遍体鳞伤。
孟棠重?重?甩了她一巴掌,“关于她的死,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就?算曾经?一度真的忘记了,你不?是蠢货,这三年时间也足够你猜出来了,至于到今天你还能对着我还露出这么一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相,只能说明你自欺欺人的手段实在用得过度,过头到把自己真的蒙骗住了……挺好,当个傻子真的挺好,什么都不?知道,负罪感也能减轻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