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书院。”
他目前还不想说实情。
大约是怕饭菜再凉,严霁楼看她飞快地走着,脚下的鞋子正是昨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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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潮湿冰凉的触感,和被浸湿的针线的纹理感,重新回到他指尖,他好像又独自一人在月光下的草木中穿行。
“不凉吗?”他忽然鬼使神差地问出这句。
绿腰一愣,想起昨天晚上两人连着马一起掉进河里,把鞋袜和襦裙都给弄湿的事。
虽然后来在河滩上,搭火堆烤过了,不过她当时为了避免尴尬,只是略微烘到半干,就谎称已经好了,再后来,她似乎在回家的半道上睡着了,今早起来,掀开被窝,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鞋上炕,这么睡了一夜,硬是给在被褥里面烘干了。
想起这个,未免有些赧然。
大约是小叔将自己带回来,扶她下马,送她进屋,又添枕覆被,叫她安眠。
她自然知道女子的腕足,不能给男子碰的,所以对于趿鞋上炕这件事,没有半句怨言。
没在露天地睡一晚,已经算是恩德。
她感激他的分寸感。
她哪里知道,严霁楼确实没为她脱鞋褪袜,却走了很远的路,在夜露深重的草丛里,捡回她掉的绣鞋,又在思虑良久之后,半蹲在炕沿下,替她穿上。
如此这般,才使两人免于今日本该预见的难堪。
“已经全干了。”绿腰坐在饭桌前的条凳上,向下扯了扯裙子,试图将一双脚,连并其下的地,全都遮住。
严霁楼脸上流露出一点悔色,大约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轻咳两声,“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好,害嫂嫂受惊。”
“那马是租的,原未与你磨合过,又是夜路,一时受惊,也是有的。”
绿腰表现得深明大义,主动替他开脱起来,好像那只是一个幼童孩子气的胡闹。
“吃饭吧。”
严霁楼拿起筷子,看着寡嫂身上粗糙的麻衣,宽大的袖口,浑身上下竟无一丝纹饰,再想想方才在裁缝铺,那女人所穿绸缎衫裙,花团锦簇,心中不忿渐次蔓生。
当真是天道不公。
为善者贫穷落拓,作恶者富贵延年,他从小便知天地不仁,本以为已经成为合格的冷情之人,但亲眼再看蒙难者经受与己相似的恶意,还是无法冷眼旁观。
“快喝吧,一会儿粥都凉了。”绿腰小声催促。
严霁楼轻轻应了。
顺从地低下头,喝一口碗里的陈皮红豆粥,微涩的滋味在喉咙里盘旋,良久之后,唇齿之间余香回散。
他欲起身再去盛。
绿腰接过碗,“我去吧。”
看着寡嫂转身的背影,他忽然想道:那铺子里,任意一匹料子,若能裹到寡嫂的身上,不知会散发出怎样的光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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