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他们似乎已有近十五天不曾说话。
前五天是没有机会,后十天却是连面都不曾见上。
那日,从穆楠的营帐出来后,牛张(牛指老牛,张指与老牛一起的武将)两位将军便领着各自部下的五名矮小精悍的兵士,扛着两个大红箱子便来到郾城近郊的崖壁处。
陡崖峭壁,怪石嶙峋。
箫昇承认,自己在看见那样险峻的崖壁时,心里是畏惧。
文人志士,都想站在居高点以证自身价值不菲,但是在面对着天地间鬼斧神工的巉岩断崖,还是止步不前。
这本是身为男儿的羞愧却也是身为文人的无奈。
之后,看见穆楠一个人,一点点的攀上崖顶时,心里竟产生了微妙的嫉妒。
为何他可以,而自己不行?
所以,他在众人欢呼雀跃时,默默的一个人走开了。
他可以替穆楠高兴他的能耐,却始终不愿意插足一个他不适应的热闹。
那刻,在石壁之下,仰着头看着那个距离太阳最近的人时,他其实是看不清穆楠的样貌与神情的。
他甚至不用想,都可以猜出穆楠当时的样子:一定是面无表情的,凤眼深邃,面色冷峻宛若寒冰……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箫昇轻笑的自嘲道:“这么多年来,竟会因为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而沮丧着,真的是难堪。”
之后,他就一直待在属于监军的营帐里,手里握着地方野史,竖起耳朵听守在营帐外面的将士们言论着关于他们的少将军。
第一日里,听说,穆楠又从上面下来了……
第一日里,听说,他在训练选出来的小兵,指导着小兵爬上去……
第二日里,听说有一个小兵成功了……
第三日里,听说有三个小兵成功了……
第四日里,听说有五个小兵成功了……
第五日里,没有人再说了,守卫禁不住好奇,都跑去围观。
箫昇在营帐里磨到太阳从东方升起,又移到正中时,还是决定前去看看。
去的时辰有些晚,只瞧见十二个人猫着腰站在顶部慢慢的移动着,很快人影不见了。
围观的人群欢呼着,雀跃着,喊着叫着期待着,最后又慢慢的散去了。
年轻的军师离去的时候,仍在眉飞色舞的跟站在自己旁边的将士夸耀着,仿佛攀上去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发自内心的骄傲着。
箫昇又一个人,默默的按着原路返回,安静在待在自己的营帐里。
那晚做梦时,竟梦见站在顶峰的穆楠冲着他笑,如此视若知己,如此不再有半丝的替代感。
醒来后的箫昇便再也睡不着,他披着一身单衣,出了营帐坐在扎营不远处的小山坡上。
夜风萧瑟,再不适应,磨合了近二十天也终于适应了。
那晚的月色皎洁,比之京都多出几分纯色,皎如日星,他一直看着看着,比之以往都来的雀跃与欢喜。
皎皎如月,我欲于君相交,君可知否?
北疆的战事,在两方彼此试探下,象征性的打过几场小战。
那是穆楠离去的第三日,箫昇刚出营帐,张将军便领着部下骑着悍马,乘着清晨的寒风一路跑去。
号角声吹响了整个军营,箫昇站在烽火台,俯瞰着小若黑狗的两兵交接之战。
混乱而又秩序,夹杂着杀意而敌意的厮杀,在两方将领一声喝令下又悉数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