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你争本事了。”
一大行的整装士兵相继从后面加快步伐跟上,宋檀弱女子一个,根本追不上。
视线模糊一片,她看不到赵堰了。
方才还人挤人的小巷街道,随着小支军队的离开,渐渐空荡安静下,连起初站在街边外送行的人,待寻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人身影后,长长叹出一气,也只得一步三回头、久久不舍地离开这个地方。
最后,队伍最后的人也消失在尽头处,半点见不到影,唯余街上无数马蹄印,无声证明着淮武郡方才在这儿曾送走过一波人。
宋檀无力蹲在地上,从远处看去,瘦瘦小小的一只。
初始,她是真哪哪儿也看不上赵堰,总觉得他太过拿不出手,做人再如何差,也不该是与人挤在嘈乱的地方里卖猪肉。
她承认,她想要赵堰能读书,高中考个状元最好不过,她夹了私心在里面,像是他要是真成了,勉强侧面算是圆了她的梦,她也不亏。
后来,她是真想他能出人头地,不用再待在杂乱的江水巷。
可是现在,她能后悔了吗?
她不想要他去争什么本事了。
她不要探花郎,也不要顶天立地和出人头地的人了。
她只想要在收摊后,会给她买糖葫芦的卖猪肉的。
眼泪砸下之际,宋檀想起家中木质圆桌上放有的一包用黄色油纸裹住的方饴糖,还是赵堰给她买的。
“宋檀。”
杨栾絮走过来,跟着蹲下身,本想说个几句安慰的人话,但以自己的这张笨嘴,只怕把人说得更伤心。
杨栾絮想了老半天,只是将手轻放在宋檀的肩头上,不知晓宋檀还得有多久才回去江水巷里面。
还是周浦和走过来,讪笑着一张脸道:“宋檀,你又不是不知道赵堰那小子的倔劲儿,力气还大,你就别担心了,真说不准,几月后回来,身后就披上红披风了。”
虽说吧,周浦和在最先知晓赵堰参军时,二人好歹兄弟一场,担心是真担心,害怕也是真害怕,怕他没了命,怕他缺胳膊少腿。
而今人走都走了,再如何,还是要往好处想。
况且赵堰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他是个当大将军的料子,做兄弟的,该捧场还是得捧场,加上赵堰真当将军了,那自己不就成了将军的兄弟?多威风。
“你尽管将心揣到肚子里啊,赵堰会没事的,再回来,都是风风光光,有人吹锣打鼓了,哪儿会像今日走时这般寒碜。”周浦和再道。
淮武郡地方小人穷,整个郡县里参军人数不过一千,行军前,就最前头处,郡守老爷和杨大将军以茶代酒说了一番话,传到后面,他们这些人连郡守老爷人的面都没法瞧见。
杨栾絮当即跟着附和,狠狠点头。
赵堰哥当上将军了,那她家的鸡铺不得跟着沾上两三点光?生意都要好上几倍。
宋檀仍还是蹲在地上,因杨栾絮和周浦和蹲站在她的身侧,将她头顶上方处的光源遮得严严实实,衬得半垂着的整张小脸忧愁淡淡,
当年,翁大将军出征。
她与宋宇偷偷跑到护城墙头上站着,高处风大,狂风哐哐贴着脸颊吹过,卷起的衣裙袍呼呼作响。
城墙下,翁将军一身耀眼银色盔甲,骑着高大棕马走在最前头,他身后系着的红披风红得招摇,连人带马,从上到下皆贴合荣耀、地位、权利。
跟在翁将军身后的是大片黑压压军队,排列有一,步履整齐,声势浩大。
阵阵马蹄声,蹬蹬步伐声,是大军出征前最具象征性的一幕。
而今日,没有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天子立于庄严深红色宫殿前,没有气势如同天际边压下黑云的大军,也没有不可摧的恭送鼓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