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到了晚上,我会在宿舍的床上用被单蒙住头,然后打开手电筒,用偷来的圆镜端详自己的脸。但左看右看,我始终找不到自己和别人不同的地方。毕竟那时我还小,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类事情。
&ldo;时间能治愈一切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自己渐渐融入了学校的生活。历史是我的强项,但一上几何课,我就开始头疼了。因此,我的课业成绩在男孩中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既不会由于太聪明而遭人嫉恨,也不会因为太笨而被人耻笑。
第三部分第74节:馅饼的秘密(74)
&ldo;我渐渐发现当个平凡的人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了,庸才在人群中一点都不显眼,像是涂上了一层保护色似的。老师既不会对你有过高的要求,也不会一天到晚督促你上进。这个简单的道理是我有生以来自己琢磨出来的第一条人生准则,对我日后的成长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
&ldo;我想,大约是在我入学后的第四个学期吧,我开始对周遭的事物产生了兴趣。像那个年岁的所有男孩一样,我对神秘的事物特别着迷。所以当舍监惠宁先生建议我们成立一个魔术趣味活动组的时候,我便一头扎了进去。
&ldo;惠宁先生算不上是一个玩魔术的老手,但他对魔术的态度却非常认真。有时他甚至显得有些笨拙,但丝毫不能影响他那迸发的表演热情。因此每当他在男孩们面前表演魔术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会吝惜自己的掌声。
&ldo;他用了好几个晚上,教我们用手绢和几张带有斑点的彩色纸做道具把酒变成水;他还教会了我们&lso;大变活人&rso;的把戏,如何让一张放在玻璃杯里的纸币顷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翼而飞。从他那里,我们知道了变魔术时插科打诨的重要性。他还教过我们如何让红桃a永远在牌堆的最下方。
&ldo;惠宁先生对男孩子们总是非常和蔼可亲,用&lso;慈爱&rso;来描绘可能会更贴切些。虽然那时我们中间很少有人体会到惠宁先生赋予我们的款款深情。
&ldo;有一次,凯尔西校长让他在&lso;家长日&rso;那天为众人举行一场魔术表演,希望通过此举为&lso;家长日&rso;增添一些欢快的气氛。惠宁先生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表演的准备当中。
&ldo;此时我已经掌握了&lso;诈尸还魂&rso;的诀窍,因此惠宁先生坚持让我出演压轴戏。这个魔术需要两个演出者,惠宁先生让我选择一个合意的助手。正是通过这次机会,我认识了博恩佩尼?霍勒斯。
&ldo;那时附近的圣科斯伯特学院发生了一起失窃案,霍勒斯因为受到怀疑而转到了我们学校‐‐实际上不见的只有几个英镑,不过对于学生阶层来说却是一笔很大的财富。我承认,刚听说这事的时候,我为他感到惋惜。我觉得他肯定是被人错怪了。后来私下里跟我交心的时候,他告诉我他的父亲是个非常残暴的人,经常以管教为名对他做些说不出口的事。弗拉维亚,这些内容可能对你来说过于粗俗了。&rdo;
&ldo;没关系,我受得住,&rdo;我把椅子拖得离床更近了,&ldo;爸爸你尽管继续。&rdo;
&ldo;霍勒斯生得人高马大,长着一头火红的头发。他的胳膊很长,伸在袖管外面看上去像树枝一样。男孩子们都叫他&lso;瘦猴&rso;,霍勒斯只要一出现,他们就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
&ldo;更糟糕的是,他的手指和乌贼的触须一样又长又细又白,他的皮肤像白化病人似的,和满头的红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男孩们私下里说只要被他一碰就会中毒。听说此事后,每当有人在身旁嘲笑他,他就会伸出手假意去抓那些对他有敌意的人,不过通常不会真正碰到对方。
&ldo;有天晚上,在经历了一场追逐游戏后,霍勒斯坐在围墙旁的阶梯上休息。他累坏了,大口喘着粗气。有个名叫波茨的小男孩踮着脚尖走到霍勒斯身旁,在他脸上挠了一下。起初这不过是男孩之间的一个小玩笑而已,但最终事情却失去了控制。
&ldo;男孩们迅速围拢过来,他们看见博恩佩尼鼻子里流着血呆立在那里,一拥而上,&lso;瘦猴&rso;马上被打倒了,男孩们对他拳脚相加,下手一点也不留情。此时我恰巧在围墙边经过。
&ldo;&lso;快别打了,&rso;我使足气力对着人群大喊。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群殴马上就停止了。男孩们一个接一个把手脚从纠缠的人堆中挣脱出来。我觉得一定是我声音里的某种东西让他们顺服。也许他们看过我的魔术,认为我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能力。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清楚,但我刚一说让他们赶紧回学校去,他们马上在暮色中作鸟兽散了。&lso;你没事吧?&rso;我一边问,一边扶他站了起来。
&ldo;&lso;头有点晕,不过没受什么伤‐‐和卡恩福斯家的牛排差不多。&rso;他说,听了这话我们都笑了。卡恩福斯是辛利一家名声不太好的肉铺,拿破仑战争(译注:1812年发生在法国和欧洲盟军之间的战争)结束以后,卡恩福斯就开始为格雷敏斯特中学提供礼拜日的烤牛肉大餐了,但他们的牛肉又硬又老,没多少人愿意吃。
&ldo;从那天开始,&lso;瘦猴&rso;就和我形影不离。他变得和我一样热情高涨,逐渐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实际上,有时我会错把他当成自己的影子。我觉得站在面前的是自己的一部分,好像竖了面镜子似的。